“寡人大意了。”复康帝心口一闷,一缕血气涌上,他捂嘴,吐出血水。
“圣上,圣上!”赵总管吓一跳,神情慌乱的冲殿外叫说:“来人!快去请御医!”
上书房中,宫娥,宫人进出。
赵院正跟一众御医仓促赶来,为复康帝请脉,都神情凝重。相互对看了眼,御医们齐刷刷地跪在地面上。
“圣上恕罪,臣等无可以为力。”
楚灵大半夜被急召入宫。
燕问轩安心不下她一人,随她一起入宫。
复康帝的身子每况愈下,楚灵诊脉时吃惊,短短一月的,他的身子衰败厉害。
“圣上,等流城神医回来再说。”楚灵下决断。
复康帝一枚火热的心坠到冰潭,楚灵这话,无疑是她束手无策。
“你不是神医么?你连瘟病都可以治好,为什么治不好寡人的病?你不乐意给寡人治?担忧治好寡人,燕问轩没好日子过?”复康帝头疼欲裂,根本不信楚灵的话,闷在胸腔中越烧越烈的那团火,近乎迸发出,把楚灵给囚禁在紫禁城,逼她治好他,不然给他陪葬!
关键时刻,复康帝恢复理性,强压下怒意,说:“你治好寡人,寡人不对燕家动手!”
楚灵摇头:“骆叔的身子非常不好,我也治不了,大概唯有几月的寿命。圣上,我并非神医,就是个普通的凡人。先前每回告捷,正好是我会治罢了。”
复康帝听说鲁桥的病治不好,唯有几月的寿命,他眼一眯,精锐的光彩闪现。
“他的病当真治不好?”
“治不好,现在天渐严重。”
复康帝攥拳捶打脑袋,醇厚的问楚灵,“寡人能活多长时间?”
楚灵垂下黑睫,展开布兜抽出金针给复康帝针灸,并没答话。
赵院正见复康帝眼血红,隐约有怒意跳动,提心吊胆的说:“一俩月。”
诸人垂头跪在地面上,噤若寒蝉,预备迎接复康帝的怒意。
奇异地是复康帝没发火,而是在楚灵针灸下,沉沉睡去。
诸人擦凉汗,纷纷瞥向赵总管。
赵总管惊讶的望向睡沉的复康帝,张大嘴儿,叫各位御医散去,留下楚灵。
“圣上这1个多月来,一直睡的不踏实,难的睡1个多时辰,就又给头疼症折磨清醒来。郡君,你每天能入宫给圣上下针么?”
楚灵含笑说:“只是初次会奏效,次数多也无用。”
赵总管叹息,“咱们家吩咐人送你出宫。”
“有劳了。”楚灵收拾一通出宫。
如果不是担忧复康帝清醒的状态把她囚在宫中,楚灵当真不会叫复康帝睡一个安稳的觉。
楚灵坐软轿到宫门口,一个颀长的手伸进,她唇角轻轻一扬,把手放到燕问轩手心中。
燕问轩攥住她的手,把楚灵抚出软轿,把一个暖手炉塞入她怀中,一起上车。
“圣上怎样?”
“状况非常不好,唯有一俩月活头。你近来万事儿当心,就是怕复康帝在油尽灯枯前,有大动作。”楚灵忧心,复康帝视燕问轩为眼里钉,肉中刺。现在不除其后快,是心里有顾虑在。
燕问轩跟皇太子是同母异父的弟兄,复康帝决不会留下燕问轩,怕燕问轩夺去他皇家的江山。
“我有成算。”燕问轩摸摸她的头发,彷如上等丝缎。他挑起一丝头发将玩儿,温吞说:“你近来在府中养胎,不要再入宫给复康帝医病。”
这一觉,复康帝睡的又香又沉。
醒来时,精力充沛,这是好久不曾有过的感觉。
复康帝躺床上,看着帐顶出神。
楚灵的医术造诣这样高超,她当真治不好他的病?
复康帝想到唯有一俩月的寿命,面色阴郁。
“赵擎。”复康帝睨见外边天光大亮,隐约有阳光渗透进,他裹夹怒意说:“啥时辰?怎得不叫寡人去上早朝?”
“辰时。”赵擎从殿外进,说:“圣上,你好久不曾睡好觉。奴才不忍心唤醒你,擅作主张,叫大臣们散去,把急奏留下,等你醒过来再批阅。”
复康帝眉目醇厚,沉默不语。
赵总管心知圣上默认,他送口气,“许阁老有急事儿要见你,一直在外边等候。”
复康帝掀开棉被下床,宫娥鱼贯而入,侍奉复康帝穿戴。
“叫他候着。”复康帝精神饱满,头疼症未犯,早餐多吃了些许,心情随即舒畅。取来手帕抹嘴儿,吃一口水涮口。“宣许阁老进。”
许阁老从外进,给复康帝致礼。触及复康帝发黑的唇,不由怔愣住。
他邀请说:“圣上,好久不见晴天。现在日气刚好,出走一走?”
复康帝从没跟大臣游园过,眉毛一挑,正要拒绝。转思想到自个儿的处境,心情沉重。
楚怀山跟护国公,庾太保效忠于他,有他们辅佐皇太子,复康帝非常安心。
就是最近发生的事,复康帝跟这几位心腹生出隔阂,没法把皇太子托付给他们。
复康帝想在为数不多的日子中,为皇太子铺一条平坦的路。
许阁老好像是个不错的选择。
“走。”复康帝两手拢在背后,只带赵总管跟两个御林军,去往御花苑。
许阁老听说复康帝活不长,大清早来找复康帝。
他看着悠长地小路,通往御花苑,要经过寿康宫。
许阁老敛去心思,落后复康帝两步,“圣上,燕老爷便盐,铁一事儿,跟你分庭抗礼。他现在无非是个户部少卿,就这样狂妄。恐怕你对他的纵容,会滋长野心。”
复康帝步子一停,许阁老的话,像柄利剑,捅进他的胸口。
“他的荣耀是寡人给的。他敢有野心,寡人就把他的野心斩了!”复康帝眼神阴鸷,望朝前边的寿康宫,他眼里闪动过晦暗的光彩,别有意味儿说:“许阁老特意把寡人引来这里,想为越国公主求情?”
许阁老心思被洞穿,惊出凉汗,噗通跪在地面上,“圣上,越国公主腹中的孩子,给皇太后保下。那个孩子是章家惟一的血脉,章老如果要知,无论牺牲多大的代价,全都会不遗余力的护住这血脉。”
复康帝下颚紧绷,眼神寒冽的看向许阁老。
许阁老如芒在背,硬头皮说:“圣上,现在朝中重臣,都一边倒靠向燕问轩。这朝中年青一辈,谁敢跟燕问轩争锋?”
复康帝懂许阁老的意思,用章老制衡燕问轩。
许阁老想救章老,就拿燕问轩做筏子。
燕问轩是他的心病,许阁老兵行险招,走对这一步。
复康帝眯起眼,看着肚子微隆地越国公主,身型瘦削,非常憔悴。
他的眼神在越国公主肚儿上停留好久,用章家血脉要夹章老。
天冷适合赖床,如果非有要紧的事,楚灵要赖床到辰时末。
家里琐碎事有阿金跟阿绿,楚灵睡的很踏实。
她从被窝中伸出两手,伸懒腰,蓦然,身旁还躺着一个人。
楚灵惊奇了,平时这时候,燕问轩早便起床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