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俩趴在门处，探出两枚脑袋，说：“爹、娘亲，漂亮奶奶对我们可好。没有叫老妖精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堡主太太觉察到兄妹俩说的老妖精指谁，变了神情，她不禁望向堡主。
堡主面色亦是沉下，看起来两个孩子并没讲错，昭芸、楼如丝跟楚灵有过节。
“是误解一场，把误解调解开就无事儿。”楚灵看了兄妹俩一眼，把眼神收回，对堡主说：“一路走来，堡主如传闻一样，治理有道，漓江城非常富庶，平头百姓安居乐业。”
“可堡主教导出的闺女，并不如你心怀仁爱。收买蒋巡抚，火烧白银县里。城中平头百姓数万计，这将火烧下，恐怕引发民忿，追究起，蒋巡抚扛不住，铁定会交待出恭烈侯夫人，你说事闹到这种地步，圣上会不会追究你？”
燕问轩一招手，赵二与人把一口柜子抬进。
楚灵寒声说：“蒋巡抚迷途知返，把脏钱用来救济平头百姓。我们今天刚好来漓江城，就把钱归还正主，平头百姓必不乐意碰他们的买命钱。”
白银县的平头百姓跟她无冤无仇，居然下的了毒手！
堡主太太想说会不会是误解，可想到几具敢死士的尸体，想说的话卡在咽喉。
堡主两手攥着拳，血筋根根爆突。
“蒋巡抚上奏给圣上，你想想，怎样平息天子之怒！”楚灵眼中冰寒，说：“恭烈侯夫人代表的不只是侯府，她的后面靠漓江城。相信不必我说，堡主心里有数。”
堡主太太两手紧紧交握在一块，楚灵这样逼人，为的是叫他们把昭芸处置。
堡主面色铁青，全身散发出的气魄，非常骇人。
砰的一声，堡主一掌拍在桌上。
昭芸一进，面色瞬时惨白。她不禁自主倒退几步，背被顶住，成鸣把她往里边推一把，不容她倒退。
噗通，昭芸脚底下一软，跪在地面上。
“胡说八道！含血喷人！”
昭芸心中惊慌，几次对楚灵赶尽杀绝，楚灵每回都可以逃出生天，现在更反扑，把她做的恶事悉数告诉堡主！
“爹，闺女是冤枉！你养育我这样多年，是啥品性，你不知道么？”昭芸眼中布满骇惧，跪爬到堡主脚旁，“我跟白银县的平头百姓无冤无仇，为什么赶尽杀绝？你不信，大可派遣人去问蒋巡抚。”
“我去问蒋巡抚，你再对他杀人灭口？”堡主寒声问。
堡主克制怒火，声音算平静，可听在昭芸耳中，却如刀在心中滚。
她眼泪滚滚而下，难受欲绝，好像没法相信自个的爹会以最大恶意揣度自己。
“没！我没！爹，你宁肯相信外人之词，也不乐意相信闺女么？非要我以死来证清白吗？”
昭芸跪到堡主太太脚旁，“娘亲，你信我！打小爹教导咱们爱民如子，我又怎敢这样心毒的灭整整一城平头百姓？”
堡主太太拿着手帕擦拭着昭芸脸面上的眼泪，说：“孩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如果做了，就要敢于承担，你爹会叫你承担代价，也会尽力保护你……”
“我堂堂堡主之女，侯府女主，何必跟一个县官过不去？”昭芸眼泪汹涌，眼里隐约显露恨色，“你们在他们没证据的情况下，谴责我，可曾经想到过我心中饱受多大委曲跟痛楚？我现在终究体会到姐的心情，她当初为什么被你们逼的离开漓江城！”
这话，宛如一把力刀刺进堡主太太的胸口，血水淋漓。
她捂住心口。
堡主眼中露出悲恸。
昭芸跪坐地面，“爹跟娘亲不容我，只管说就是，一个命令我就可以自杀。何苦给我扣上罪名？几万人命背在我身，是要把我来世打进畜牲道！我在你们心里……来世居然不配为人啊！”
堡主听到昭芸的指控，脸色越发冷沉，并没给她迷惑动摇，说：“你收买蒋巡抚灭白银县一事，暂且不议。我问你，敢死士是怎回事儿？”
昭芸全身僵住，哭声瞬间停止，两手抠进手心，失语一样。
成鸣叫她背上罪名，只须她认了这罪，对燕问轩跟楚灵赶尽杀绝，那样白银县一事儿，容不得她去辩。
昭芸退怯。
堡主看她许久不语，全身瑟瑟颤抖，惊慌万状的样子。
“成鸣，你来讲。”堡主点名。
成鸣避无可避，站在昭芸身旁，看她眼里的哀求，慢慢说：“昭芸夫人下的命令。”
昭芸面色煞白，成鸣这样狠心！
全身的气力好像被抽空，她像烂泥一样瘫坐地面上。
昭芸全身发抖如糠筛，不再死咬。跪在地面上，哭泣，“爹，此事是闺女做错！我做的一切，全都是为如丝！她伤到脸，闺女请圣上降旨，叫楚灵给如丝疗伤。她特意向圣上求免责的谕旨，喂如丝毒药吃！”
“我作为娘亲，眼巴巴看着闺女被毒折磨的痛楚万分，这不是拿刀在我胸口割肉么？我心里恨！恨不得手刃叫她吃苦的人！”
“我借白银县瘟病一事，寻上蒋巡抚，无非是借由他手打压燕问轩跟楚灵一通，叫他们前路多险。偏巧……偏巧蒋巡抚真去焚城！”
“我做下错事儿，牵连太多，得亏白银县平头百姓无恙，不然我万死难辞！”
“爹想要怎样惩罚我，我全都认！”
昭芸软倒在地面上，发出哭声。
堡主太太潸然泪下，好像不忍去看昭芸的样子，侧转身去。
昭芸的指责，让堡主太太心里背负枷锁，把黛姬的死都揽在身上。
堡主怎样不知昭芸存心点出黛姬，是戳他们心窝，引发他们心软呀？
他心里怒她的死不悔改，现在她这样，倒是不忍了。
是他们为人爹娘，不曾把人教好。
“抱歉，我做事儿不计后果，给漓江城招祸。爹，你把我交给复康帝，我一人来担！”
“爹，娘亲，昭芸谢谢你们的恩，今生恐怕没法报答，只愿来生可以做你们亲闺女，好生尽孝。”
昭芸哽住，抱住堡主太太，“娘亲，你待我视如己出，享受半辈子富贵。我娘亲对你的恩，就此勾销。你不必心怀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