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得发抖，「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我扬起手要打女儿。
对面的门打开了。
郑妍静把女儿护在怀里。
「安安，受委屈了？有阿姨在，阿姨保护你。」
我这都还没打呢！
何念安抱住了她，眼泪开始啪嗒啪嗒往下掉，「阿姨~」。
何潇过来没搞清楚状况，劈头盖脸地责怪我。
我看着他们站在统一战线。
那情景仿佛他们才是一家人。
「何念安，你是谁的女儿？」
我痛心地看着女儿，她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嘴里轻哼一声。
「你连一个外人都比不上。」
好啊！这就是我辛苦养大的女儿。
最后，何潇心疼地给女儿转了钱。
他工资没有我高。
养女儿本来是一人一半，但总是我花得比较多。
今后，女儿我就不那么操心了。
7
我的胃查出有毛病。
今天要去医院拿报告，因为和何潇公司顺路，我想搭他的车。
「你自己打车好了，我时间紧。」
他没等我回复，自顾自地走了。
女儿紧跟出门，她看了一眼拿着垃圾袋的我，没有要伸手帮我的意思。
最近，他们对我越来越疏远，说的话也少了。
我无意中听到父女俩的对话。
「我再也不理我妈了，我要她来向我道歉。」
「念安，你就等着妈妈来和你道歉的。」
「这回挫一挫她的脾气，爸爸支持你，看她能够坚持几天。」
以往只要我和女儿之间发生矛盾，求和的总是我。
我对她管教并不严格，一切事情都是以她为出发点。
但她总觉得我管太多，太啰嗦。
这回，我再也不先低头了。
我要女儿自己认识到错误。
到了楼下，看见郑妍静抱着自己的孩子上了何潇的车。
何潇细心地接过孩子的书包，替她们关上车门。
真是一个贴心的好男人。
结婚十多年，何潇对我做的最感动的事情，就是在我怀孕时，在我妈的要求下陪我做产检。
我们没有过过一次的结婚纪念日。
也不过什么情人节。
他没送过我什么礼物。
我知道他不懂浪漫，我也不是那种在意细节的人。
我以为这个世界上，像我们这样生活的夫妻比比皆是。
直到他给郑妍静过生日，送手镯，陪逛菜市场，细心呵护。
我才知道，他其实都懂。
只是不想对我做。
郑妍静并非她看上去的那么好，时间会告诉何潇答案。
我希望他不要后悔。
医生告诉我，我得了胃癌。
庆幸的是，是早期。
做个手术，术后好好调理，没有问题。
我立马让医生给我安排手术。
还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8
一回来，发现女儿和何潇都在。
女儿过来给我拿拖鞋。
何潇接过我的包包。
我心里有点欣喜，难道他们回心转意，要向我赔不是？
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念念说暑假想去夏令营，费用一共要两万，你看，要不要支持孩子一下？」
女儿一脸渴望地看着我。
摇着我的大腿，撒娇，「妈，那天我错了，你同意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我有些动容。
「可以。」
「妈，我还想补课，下学期高三了，我想多努力努力，全科的补习的费用要五万，你一起给我吧！」
我犹豫了，我的钱要留着做手术。
女儿失落，「妈，你不会不同意吧？班级里的同学都报名了，就我没有，多尴尬。」
我将病例报告拿出来。
「我生病了，需要做手术，也要花钱。」
何潇接过病例只瞄了一眼。
「什么病？」
「胃癌，早期。」
何潇和女儿的反应似乎在应付我，有些牵强，但还是要表现出关心。
「早期的话，手术不急着做应该也没什么大碍吧！」
女儿不懂事地说。
我强调了一遍是癌症。
女儿要辩解，被何潇瞪了一眼，没再说话。
我让女儿暑期补课的事情先缓缓。
她不高兴地回了房间。
半夜，睡得迷糊之间，发现房间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我用余光看见何潇和女儿在翻我的包包和抽屉。
他们在找我的银行卡。
9
「我记得那张卡就在这里。」
「你妈每年都往那张卡里存一万，密码是你的生日，那里面的钱都是你的。」
原来这张卡。
我暗暗松了口气，那张银行卡早就被我注销了。
「妍静阿姨，对我这么好，我可不能不帮她。」
「乖女儿，爸爸和她没有白疼你。」
后面的话，我越听越不对劲。
他们居然要将这钱借给郑妍静做修复手术和隆胸手术。
夏令营和补习的事情，全是他们想出来骗我的。
何潇没有找到我给女儿准备的银行卡，反倒找到了我常用的那张卡。
「这张卡也行。」
「我知道她的密码。」
我当即打开手机银行，给银行卡预约了挂失的业务。
果然，第二天晚上，何潇又悄摸着把我的卡放回了原位。
卡里的钱没有少。
我告诉女儿，夏令营的钱，我也不给她出了。
「我用自己的钱总行吧！」
「我爸说你准备了一张银行卡给我，每年都存钱，现在我要提前使用这笔钱。」
女儿拉了何潇出来给她帮腔。
我冷笑一声，「哪有这笔钱，你爸骗你的。」
我甩出两张银行卡。
「我名下就这两张卡，你们要不信，就去查。」
「想想现在的年轻人，一个个，独立得不行，妈妈想你不会需要这笔钱的，就没存了。」
「我每年存的是自己的养老金。」
「毕竟一遭养大的女儿也有可能成为白眼狼。」
何潇气得不行，「有你这么说女儿的吗？」
「我们离婚吧！」
我平静地说。
他指着我的手突然放下，眼里是难以置信。
女儿先反应过来。
「爸，离就离，你别担心，我站你这边。」
「妈，谁还要你，你又不像妍静阿姨，人家带着孩子还有男人要。」
「你一把年纪，整天穿的和大妈一样。」
「你可要想清楚。」
我回答女儿我想的很清楚。
女儿突然慌了神，她大约以为我只是一时说气话。
毕竟曾经，何潇和我吵到不行，闹着要和我离婚时，我总是立马道歉，说好话。
「念安，你就跟着爸爸生活，你不是一直想要个漂亮的妈妈，应该很快就能如愿。」
「那是。」
女儿赌气地说。
沉默了很久的何潇，「离就离，我早就受够了。」
10
半夜手机里突然收到一张简讯。
露骨的照片。
「嫂子，何大哥他喜欢这样子的。」
郑妍静穿着性感的吊带睡衣，没露脸。
紧接着她又发过来一张照片。
何潇睡着的脸，光裸肩膀。
一只手还和郑妍静牵着。
我把这张照片直接发到了家族群。
只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何潇出轨了。】
然后我直接睡觉。
第二天一早，群里的消息99+。
何潇从对面冲了进来。
「陈丽丽，你侵犯了我的我隐私，你知不知道？」
「就算我们要离婚了，你也不能这样，存心报复呢你？」
我将手机上的短信给他看。
「照片可是郑妍静给我发的。」
「真不知道你怎么被这个整容脸迷了心窍。」
何潇一把打掉我的手机。
「不准说她整容脸，她整容碍到你什么事。」
「我看中的是她的内心。」
「妍静她是个好女人。」
何潇把我上下扫了一遍，「她哪哪都好，这些年，我和你过腻了。」
这些话还是挺伤人的。
我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郑妍静不是个好女人，不信你可以去调查，她之前可不止有一段……」
何潇制止了我的话，「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我相信她。」
「希望你不要后悔。」
「我后悔，我就是条狗。」
何潇恨恨地说。
或许郑妍静真的有我所不知道的魅力吧！
作为一个母亲和妻子，我问心无愧。
作为一个女人，我问心有愧。
我不应该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他们身上。
我应该要好好爱自己。
娘家和婆家都极力阻止我和何潇离婚。
他们不去何潇那里阻拦，不敢冲到对面和郑妍静挑明。
却一个劲地劝我忍一忍。
我才不做受气包。
11
离婚当天，郑妍静也来了。
我和何潇当场离完婚，他们就去办结婚。
女儿在门口等他们。
化了精致的妆，穿了和郑妍静一样的母女裙。
我出来后下了大雨，和她站在一块。
她没理我，一直在玩手机。
何潇和郑妍静出来后，女儿赶紧跑了过去。
这一幕真是讽刺。
「好歹你是我亲妈，下这么大的雨不好打车，一起坐我爸的车吧！」
女儿突然说。
其实她应该好奇我搬到了哪里。
要是我住的差，她免不了一番嘲讽。
毕竟，他们现在是租房子住。
我和何潇的那套房子卖了出去，钱和何潇一人一半。
他们现在住在郑妍静租的那套房子里。
本来何潇想让郑妍静搬来和他一起住的，不卖房子。
但郑妍静说房子里都是我曾经生活的痕迹，她介意，不想住，提出卖房分钱。
知道她的做法后，我莞尔一笑。
她的狐狸尾巴总算露了出来。
她，图的就是现成的钱。
「不用，等会有人来接我。」
「有人来接你？」
「妈，你还是这么嘴硬。」
我笑而不语。
「你看，人这不就来了。」
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位身姿挺拔的男人。
他撑着一把伞跑来。
「丽丽，久等了，医院的会刚开完。」
我在女儿和何潇诧异的目光中，上了车。
赵梁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都十多年没见了，那天我去医院检查碰上了他。
他一直记得我。
我的手术是他安排了院里的人给我加急做的。
他现在单身，前几年离婚了，孩子给了前妻。
他在追求我。
12
我准备出去旅游，好好放松下心情。
在商场购物的时候，碰上他们一家四口。
女儿亲切地挽着郑妍静的手臂，何潇手里牵着郑妍静的女儿。
看起来幸福的重组家庭。
我看了一眼他们，继续挑衣服。
「念安，快来，这件裙子很适合你哦！」
「何潇，你试试这件衬衫。」
女儿和何潇就要去试衣服，临走前很不放心地看了我一眼。
「妈，你别趁我们不在欺负妍静阿姨。」
「陈丽丽，你别撒泼。」
他们盯着我，没走。
最后是郑妍静把他们推进了试衣间。
郑妍静走到我面前，亮起了手上的钻戒。
「我真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成了何太太，又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谢谢你的大度。」
我亮出手上比她更大的钻戒。
在她吃惊的目光中，「不客气，这婚，我早就想离了。」
「谢谢你的帮助。」
赵梁不仅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还是彼此的初恋。
轮到郑妍静去试衣间的时候。
女儿过来问我，「妈，你跟踪我们来这里的吧？」
「不会是想我和爸爸了吧？」
「后悔了？」
我以前很少逛商场，这附近的商场很多，能和他们撞上，属实也有些「缘分」。
「我陪别人来的。」
我朝不远处的赵梁挥手。
何潇低低地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追求者。」
其实我已经答应赵梁的求婚了。
何潇轻哼一声。
女儿不信，「那个男人的条件比你好那么多，怎么会？」
「妈，你不会为了证明你不是没人要，特意找来的演员吧？」
「你用不着这样。」
和他们告别前，我给了女儿最后的叮嘱，告诉她要以学业为重，「妈妈不想你以后后悔。」
「你又来了。」
「妍静阿姨从来不说我的学习，这一点，她比你好多了。」
我看着女儿不耐烦的模样，后面的话没有再说。
我只能做这里。
13
何潇为了展示他有多爱郑妍静，在她身上大手大脚地花钱。
出钱给郑妍静做各种整形手术。
女儿在郑妍静的影响下，暑假去做了个双眼皮。
我很经常在朋友圈看到女儿的照片。
她变得越来越漂亮，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
高三的期中考试后，班主任打了我的电话，告诉我女儿的成绩下降得很快，希望做家长的要引起重视。
我打电话给何潇，他让我别多管闲事，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打扰了他们现在平静和谐的生活。
也好，随他们。
我在朋友圈发了自己的旅行照。
女儿和何潇在底下各种破坏气氛地评论。
于是，我拉黑了他们。
却不想临近过年的时候，他们竟然找上了我。
「老婆，你帮帮我。」
「妈，我很想你。」
14
接近零下的气温，何潇和女儿站在门口等了我好几个小时。
他们身上衣着单薄，不断搓手哈着热气。
见到我回来，就像看到了救星。
赵梁说他把东西落在了车里，要下去拿。
我看着面前的父女，没有要请他们进去的意思。
「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女儿愣了一下，「妈，我想喝热水。」
何潇：「要不我们还是进去说吧。」
我的态度冷淡，「不说的话，我走了。」
何潇当即挽留，「陈丽丽，以前是我不对，你回来吧！」
「我后悔了。」
「怎么？郑妍静对你不好吗？」
「别提那个婊子，真晦气。」
何潇一拳砸在了墙上。
女儿告诉我郑妍静把他们的钱都骗走了。
她是个坏女人，专门钓男人结婚，卷走他们的钱。
当初分房子的钱，被郑妍静挥霍了一半，另外一半又被她骗走。
住的房子欠了好几个月的房租，他们被房东赶了出来。
现在无家可归。
我勾了勾唇角。
我曾经忠告何潇看住自己的钱，别太相信郑妍静。
「早知道听你的话了。」
何潇无奈。
他提议能不能在这里借住几天。
「我们已经离婚了。」
「就不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好歹我们也做了十几年的夫妻。」
何潇哀求。
「难道你要我跪下来向你道歉？」
我笃定何潇不会，他是那么高傲、有自尊的一个男人。
果然，他只是说说而已。
女儿拉住我的手，「妈，那我和你一起住，好吗？」
「我是你的女儿啊！」
「可你不是讨厌我这个妈妈吗？」
我推开女儿抓着我的手。
何潇让我把那套房子卖的钱再给他三十万。
「当初那套房子，我妈也凑了一部分的首付，少说也有五万，现在这个房子升值了，我替我妈要回二十万不过分吧！」
说到这个我就来气。
「你妈当初根本就没有出钱。」
「出钱的是我妈，何潇，该给二十万的人，是你。」
离婚的时候，我本来要将这件事说出来，婆婆恳求我不要说，怕伤了他们母子的感情，因为婆婆把那笔钱支持了小叔子出国旅游。
何潇表情有点震惊，然后又哭又笑。
「陈丽丽，你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设计我离婚。」
「郑妍静是你派来的吧？让她来勾引我，好让你顺利提出离婚，然后成全你和他。」
「你早就背着我出轨了吧？」
看来郑妍静还是和他说了点什么。
实话实说，何潇和女儿每次的态度才是压垮我们婚姻的一根根稻草。
失望和伤心攒够了，人自然就走了。
「你给我滚。」
何潇对我动起手脚来，甚至要上来抢我的包包。
赵梁及时出现。
他们俩扭打在一起。
我报了警。
何潇被拘留在派出所。
我送了女儿回婆婆家，给了她一笔生活费。
女儿对我有些留恋。
分别的时候，跑过来抱住，「妈，我想和你住，我后悔了。」
我的心中动摇过，但我知道女儿的本性。
无非是现在没人照顾她了，学着装起了可怜。
我可以给她物质，但是却给不了她爱了。
而且，我很享受我现在的生活状态。
15
何潇又找到我，要和我复婚。
「我们忘掉以前，重新开始。」
「老婆，我喜欢你清汤寡水的样子。」
「你一点也不丑，不胖，是我被漂亮女人迷了心窍。」
「原谅我。」
我在何潇期盼的目光中，伸出了左手，「我结婚了。」
年后，我就和赵梁去领证了。
何潇低头落寞地走了。
分别前，说了一句他曾经永远都不会对我说的浪漫的话。
「陈丽丽，我爱你。」
「我会等你。」
女儿发来消息说想吃我做的菜，特别是水煮鱼。
还让我给她买衣服，她说觉得我买的衣服穿起来可舒适了，有一种妈妈的感觉。
但我没再给她做一次菜，也没再给她买一件衣服。
她后来的高考成绩并不好，上了一所三本。
因为曾经郑妍静的影响，她也走上了整容的路。
隆鼻、削骨、丰唇……
做了各种的整容项目。
手术有成功，有失败，她把自己折腾得不行。
女儿遗传了我的长相，她小时候对美丑就有极大的认识。
她嫌弃我，自然也嫌弃自己。
我告诉过女儿，外表其实没有那么重要。
但她有自己的坚持。
我只能尊重。
她最后死在了一场隆胸手术上，那年她刚刚大学毕业。
何潇知道这个消息后，悲痛欲绝。
此后，一个人孤家寡人。
郑妍静最后在其他省份被找到。
她因为涉嫌几起诈骗进了监狱。
我得知她的消息后，沉默良久。
要是当初她不曾出现在我的生活，现在的一切又会怎样？
算了。
人各有命。
现在的我，和赵梁在一起，到处走走停停，生活平淡且幸福。
我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