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成化听到严老太爷这样的言论，心脏猛地一收缩，五味杂陈。
严老太爷从小为他启蒙，教他忠君爱国，教他礼义廉耻，他长大之后却要反其道而行之，以至于给严家带来了灭顶之灾。
“祖父，别这么说。”
严老太爷拱了拱手，“殿下别这样叫，老臣承受不住。”
最亲近的人此刻说的却是最疏离的话，一股寒意自君成化心里渐渐滋生出来，他前进一步，抓住严老太爷的肩头。
严老太爷年纪大了，身子有些佝偻，而君成化正值壮年，身板挺正，比严老太爷高出半个头，抓着他肩头正是合适。
“祖父放心，我绝不会叫严家有事的！”
君成化这样保证着，严老太爷却只是轻轻笑了一下，并不抱太大希望。
严老太爷招了招手，道：“严府是非之地，殿下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就请回吧，免得沾上晦气。”
严老太爷下了逐客令，又坐回了书案之前，继续翻看他那本已经泛黄的《西辽赋税》。
君成化其实还有千言万语想要和严老太爷说，只是话到了嘴边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最终，君成化什么也么说，转身出了严老太爷的书房，将所有心酸苦楚咽回肚子里，湮没在眸中。
来福公公一直在外守着，见君成化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出来了，不禁有些惊喜，只是看着他脸色不大好，便没有多嘴问。
一直到君成化再次上了软轿，来福公公才在外面开口道：“断了便断了，本就不是一路人，殿下也不必多加挂念。”
轿子中的人冷冷地传来一句，“严家本无错。”
来福公公扯了扯嘴角，来了一句；“无措也是大错。”
轿中没了声息，软轿就这样一路到了东宫。
来福公公一直将人送进府中主殿，这才离去。
东宫的管家是新从宫中调来的人，也是在京城这场大火中幸存下来的人，姓李。
京城李姓人不少，四大富商之一的李家在京城便根基很深，牵涉甚广，不过李家这个家族太大，多年下来早就发展了无数支系，唯有主系这一脉一直经久不衰，恰巧李管家就属于这主系之一，他的叔叔便是当朝礼部尚书李大人。
“殿下一日疲劳，想必早就累了，属下为您挑选了几个丫鬟，您看看留哪个在房中伺候？”
李管家说完，便侧过身子，让身后的十余个丫鬟走进来，排成一行，任由君成化挑选。
君成化刚刚从严府回来，心中起伏未消，根本没心思做这些事，何况李管家不是自己人，挑选的这些丫鬟很可能是来自各方的细作，不可信。
君成化揉揉眉心，一脸疲惫状，“让她们都出去吧，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人伺候。”
李管家却并没有马上从命，反倒是又问了一句：“殿下还是再好好看看，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可不行啊！”
君成化鹰眸睁开，刚要发作，却在十余个丫鬟中一眼便瞟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
严成化张口便知自己说错了话，又改口道：“笑话，本宫做事也需要你教？”
他再一次用余光瞟向那个熟悉的身影，心中惊惧未定，她怎么会在这里？
君成化看似随手指了一个人：“算了，就她吧。”
被指到的那个丫鬟脸上既没有喜色，也没有紧张，平淡如水，往前走了两步，颔首福了福身。
李管家满意地笑了笑，没再多说，便带着其他人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