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那一句“与我而言,只要你不牵扯进去,我就可以安心了”映入眼帘的时候,冰夜的情绪终于再也绷不住,在一瞬间之内全盘崩溃。
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在信纸上面,被冰夜发觉,又小心翼翼地拭去。
可是纸上的眼泪擦干了,还会有泪痕留下来。更何况,眼睛里面的眼泪还没有止住呢。
颜冰诺一直都在旁边暗暗观察着冰夜的反应。
这既然是旧友留给冰夜的信件,那么她便很是识趣地没有看其中的内容。
开始的时候看到冰夜的眼眶红得不像话,她尚且可以理解为是见到了故人手书,一时之间触景生情。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后来,他竟然会真的不可遏止地痛哭出来。
饶是她一直都在留意冰夜的神色变化,现在也是忍不住吓了一跳:“您、您这是怎么了?”
说着,便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帕子递了上去。
但是冰夜的眼泪反倒是更加汹涌地往下掉落:“我冰夜铁骨铮铮,从来信奉流血不流泪。”说着,他将信纸捂在自己的胸口,似是生怕弄坏一般的小心翼翼,又似是要揉入骨血一般地用力,出口的话像是在回答颜冰诺,却有像是要质问什么人,“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您……”颜冰诺插不上什么话,只能将自己手中的帕子又往前递了递。
“是,你说对了,我是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甚至忍不住去查探。”冰夜也不接帕子,只是任由眼泪往下落着,“我怎么会知道你做这一切……包括给我留下棋局,都是在告诫我、保护我!”
他的好友,至死都在为他谋划着,生怕他遇到什么危险。
而他呢,最后竟然都没能保住那个一心对他好的人。
“我对不起你啊!”冰夜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声。
至此,颜冰诺也已经将整件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心中也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想。
虽然她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事情,但是能够听懂这些,也已经够了。
冰夜还是没有接她的帕子,她索性便一伸直接递过去,将帕子塞到了冰夜的手里,柔声安慰:“您先平复一下心情吧。前辈他……他既然留了书信,也必然不愿意看到您愧疚自责的样子。”
“您想想他做了这些,不就是为了让您不要太伤心吗?您若是还这样……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他的一番心意?”
但是其实也看不出来颜冰诺的安慰究竟是有没有用,因为冰夜最后还是痛哭了好半晌,才慢慢平复了心绪。
此一行,一众人的情绪都有点低落。
不过好在,对于颜冰诺来说,她倒是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就是在他们回到府中的时候,冰夜虽然经过了情绪的大起大落,现在依旧深陷悲痛而无法自拔,但是终归神志是清醒过来了。
他答应颜冰诺的事情,也会完成:“冰诺,你很聪明,解决了我的三个难题,甚至还帮我找到了……他的遗书。这件事来说,我甚至要谢谢你。”
颜冰诺微微摇了摇头:“您不必这般客气,还是先平复自己的情绪为先。”
她倒是能够看得出来,现在的冰夜,虽然看起来很是正常,但是那所谓的正常的模样都是他拼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换来的。
这样让他压抑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爆发,又或者是会因为大恸而伤了身体。
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旁人根本没有办法帮助,还是需要他自己慢慢接受、慢慢平复才可以。
“我无事,明日便可以教你移花接木法术。”冰夜摇了摇头,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深深地看了颜冰诺一眼,“遗书的事情……多谢你。”
然后便飘然离去,只留下尚且懵懂中的颜冰诺。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冰夜说明天便可以教她学习移花接木法术?
颜冰诺缓过神来,忍不住觉得惊喜。
虽然看着冰夜这样悲痛的神情,她若是显得太过于高兴的话会有些不地道。
但是想一想经过了这么多挫折,他们此行的目的就要达成,颜冰诺还是会忍不住显得有些激动。
其他几个人知道了消息也很是开心的样子。他们一行人一起去聚餐,也算是庆祝。
“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可以教我学习移花接木法术。”颜冰诺尚且还像是在梦中还不过神来一般,“我先前经过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考验,本以为他是要一直吊着我了,却没有想到真的这般顺利。”
当真是如同他们一开始的时候所商量的那般,只要颜冰诺解决了冰夜出的三个难题,就教给她移花接木法术。
真可谓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这聚餐上面自然是少不了酒,更何况他们一行人刚刚得知了这么大的一个喜事,可不是需要一些酒来助兴。
颜冰诺心中欢喜,喝起酒来的时候也豪爽,先是挨个地与在场的众人喝了一个遍,接着就是到处拉着凤染和柳璎珞灌酒。
一直到最后,凤染甚至都有些不支了:“不行了,冰诺姐姐,我不能再喝了。”
她从前就不胜酒力,现在被颜冰诺缠着喝了许多,现在早已经是两颊绯红,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好在魔千夜尚且是清醒着的,唤来了丫鬟将凤染送了下去。
凤染不在,颜冰诺的注意力就都集中栽了柳璎珞的身上。
那一到目光扫过来的时候,直看得柳璎珞后背一凉,先前被灌下去的酒也瞬间醒了大半。
天啊,颜冰诺不会是盯上她了吧?
果不其然,颜冰诺朝着柳璎珞举起来了酒杯。
柳璎珞本来也已经喝了不少,现在又被颜冰诺灌下去几杯,不一会就觉得不胜酒力,趁着自己还能够清醒走动的时候,火速闪人。
独独剩下了魔千夜与颜冰诺二人。
而颜冰诺的兴奋劲儿似乎还没有下去的意思,没有人陪着她喝,她便就自己喝。
“你们今天怎么……怎么回事,怎么还没有我能喝……”颜冰诺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一边伸手想要拿过来酒壶。
却不成想,那酒壶已经被一个骨节分明的手先一步拿到了一边,随即,手的主人有些担忧又有些责备地看着颜冰诺:“冰诺,别再喝了。”
颜冰诺抬头看了他一眼,醉倒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