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仁桂没有明说。
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强攻壶口关，就是在派人去送死！
而且，他直接表明了态度，要强攻壶口关的话，他绝不领兵！
此刻，薛仁桂突然很羡慕钟离。
要是自己也跟钟离一样，出使北凉就好了。
这样，自己就不用再为这些破事发愁了。
听着薛仁桂的话，慕容复眼中悄然闪过一道寒芒。
这个老东西！
不强攻壶口关，难道眼睁睁的看着老九那狗东西坐大？
现在不趁早除掉老九，他日等他做大做强之后，老九肯定会弄死他了！
老九那狗东西，肯定是故意不杀吕方年的！
这狗东西就是想用吕方年来阴自己！
听着薛仁桂的话，景帝不禁陷入沉默。
他虽然不如薛仁桂这些老将那么懂行军打仗，但他好歹也是御驾亲征过的人。
壶口关！
他何尝不知道壶口关易守难攻啊！
若非壶口关易守难攻，他早就命人强攻壶口关了，哪里还会坐在让群臣争吵不休？
他也不知道壶口关现在有多少守军。
但他心中清楚，老九这混账绝对不会在壶口关放太少的人！
随便丢个两三万人在壶口关，派二十万大军强攻，都未必能攻得下来！
就算攻下来了，肯定也是死伤惨重。
北凉有二十万常规兵力，强攻壶口关不现实！
但不攻下壶口关，关内的门户就等于向北凉军敞开着。
如果老九这混账有心造反，随时都可以率军突袭武陵郡等地！
一旦老九这么干了，大燕必然陷入内乱！
这个混账老九，怎么就让自己这么不省心啊！
自己前些日子还觉得对不起他，还为他战死沙场而悲痛。
可这混账倒好，转头就给自己来个诈尸！
还送给自己这么大个惊喜！
自己一直以为这个混账是众多儿子中最让自己省心的一个啊！
孽畜！
一群孽畜！
“朕累了，退朝吧！”
景帝满脸疲惫的站起来，“桓阁老，跟朕去御花园走走！”
说罢，景帝边离开朝堂。
桓温心中暗暗发苦，满脸无奈的跟着离去。
此刻，桓温心里对慕容云心生佩服。
从慕容云的几场战役来看，自己确实没有看走眼，也没上错船。
还好，自家那个不成器的孙子不声不响已经去了北凉！
如今，九皇子擅夺军权，是不是陛下知道自己那个孙子去了北凉来责问自己？
“去，拿酒来！”
景帝吩咐身边的韩貂寺。
韩貂寺低眉，小心翼翼的问：“陛下，拿……拿什么酒？”
宫中倒是还有一些九皇子托钟离带回的五粮液。
景帝这些天都是喝的五粮液酒。
前些日子听说九皇子战死于北凉，还好几次盯着酒坛子发呆。
但现在，他是真不敢拿那酒出来啊！
“你说拿什么酒？”
景帝没好气的瞪向韩貂寺，“拿那孽畜送来的五粮液！朕就当是喝那孽畜的血了！”
“是！”
韩貂寺领命，赶紧纷纷小太监去拿五粮液来，心中却暗暗苦笑。
景帝努力的深吸一口气，又问桓温，“桓阁老，你说说，朕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陛下，打不得，真打不得啊！”
桓温马上劝说：“现在北凉具体是什么情况都没弄清楚，贸然强攻壶口关，死伤的都是我大燕的男儿啊！老臣恳请陛下相信定国公，定国公既然敢拿人头替九皇子担保，说明……”
“你也觉得老九不会造反？”景帝黑脸询问桓温。
“这……”
桓温微微微微一窒，犹豫片刻，正色道：“老臣确实相信九殿下不会造反！”
“你凭什么相信？”
景帝目光犀利的盯着桓温，“当年也没谁相信我朝开国皇帝会起兵造反！”
桓温嘴巴微张，顿时哑口无言。
是的！
高祖皇帝也曾是天下人眼中大忠臣。
最后，还不是起兵造反了？
正当桓温无言以对的时候，太监端来酒和酒具，还有四碟下酒的小菜。
“全都退下！”
景帝挥手，让包括韩貂寺在内的所有侍从都退下。
韩貂寺领命，连忙带领一众宫女太监退下。
景帝兀自拿酒给桓温倒上一杯，搞得桓温诚惶诚恐的。
景帝随后给自己倒上一杯酒，也没动下酒的小菜，就那么端着酒抿了几口。
“其实，朕也觉得老九不会造反。”
景帝突然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啊？”
桓温愕然的看着景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陛下自己都觉得九皇子不会造反，那他怎么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强攻壶口关呢？
“朕是怕，朕归天以后，老九会举兵造反。”
景帝向桓温这个恩师吐露自己的心声，“朕其实也明白，老九跟太子的和解，是他们两个合起伙在演戏给朕看！只怕这两个逆子都在心中憋着劲想要对方的命……”
事到如今，很多事都已经很明显了。
老九和太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都是孽畜！
还省心？
狗屁！
全都是骗自己的！
听着景帝的话，桓温也不好接话，只是兀自喝酒掩饰自己的尴尬。
“你说，吕方年真的会干出那种事么？”
景帝又问。
“这……”
桓温暗暗苦笑，摇头道：“老臣不清楚个中真相，不敢妄言。”
这些话，都不是他能乱说。
他随便乱说话，很容易让景帝以为他是在帮九皇子说话。
“唉……”
景帝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口喝干，满脸疲惫的说：“恩师，连你都不敢在朕面前说真话了么？”
恩师！
听到景帝这个久违的称呼，桓温不由得浑身一震。
良久，桓温唉声叹气的说：“老臣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请陛下暂时不要命人强攻壶口关，等定国公回来，弄清真相之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我始终认为情况并不是很糟糕……”
不好说啊！
他是景帝的恩师不假。
但景帝是君，他是臣啊！
眼下这个事，他只能以一个臣子的身份劝景帝三思。
至于涉及到皇家家事和哪个忠哪个奸这些事，他实在没法说。
“行了，行了！”
景帝无力的摆摆手，“你也一把年纪了，朕也不为难你了！”
说罢，景帝又自顾自的喝起酒来，心中又开始暗骂自己那群混账儿子。
一群孽畜！
朕迟早被他们活活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