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夜聿又梦到了五岁那年发生的事情。
他遭到暗算，被人推进了金汉宫花园的水池里。
那时他还不会游泳，差点淹死在里面。
失去意识的时候，好像有双小手朝他伸来。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拉上岸。
他想要努力睁开眼睛，看看救他上岸的是谁，但他睁不开。
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在为他做人工呼吸。
冻得发紫的嘴唇被一个软软的唇瓣赌住。
“醒醒，醒醒……”
那抹清脆好听的声音，传来耳畔。
他猛地睁开眼睛，用力握住那人的手。
但下一秒，那人就抽回了手。
“小五。”
宫夜聿眼神慢慢变得清明，看向站在床边的女人，他声音沙哑地道，“薇儿姐。”
“小五，我们说过，要一直做好朋友，你什么时候对我动了感情？你都和上官卿结了婚，为什么不能好好对她？”
许久没有听到上官卿这个名字了，宫夜聿怔了一下，紧接着眼底闪过一抹沉痛。
若说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人是谁，那么必定是他的父王和上官卿了！
他被凌晴儿控制了思想，很多事情做出决定时，失去了独立的思考与理智！
直到今天结婚之前，他都还没有醒悟。
他真的罪该万死！
见宫夜聿沉默，眼中闪过懊恼和悔恨，凌薇儿拧眉道，“小五，你如实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对我动的心？”
宫夜聿身子虚弱的靠到床头，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从五岁那年，你救我开始吧！”
凌薇儿怔了一下。
但很快就想起当年发生的事，她叹了口气，“小五，其实当年，真正救你的，不是我！”
在这件事上，凌薇儿曾经对宫夜聿撒过谎。
原本她想告诉他真相的，但被凌父凌母知道，为了能让凌家进入上流社会，他们逼迫她隐瞒真相！
因为做五王子的救命恩人，能在他那里拿到不少好处！
那时凌薇儿还小，不敢违背父母，就将那件事隐瞒了下来，只偷偷告诉过凌晴儿！
她没想到，这件事的隐瞒，会给王室带来那么大的祸端！
发生了这么多事，凌薇儿已经不在乎家族荣耀了，她将事实真相，都告诉了宫夜聿。
“当年真正救你的，是上官卿！”
什么？
宫夜聿猛地坐直身子，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凌薇儿。
喉咙里一片涩哑，好半响才挤出一句，“什、什么意思？”
凌薇儿垂下眼敛，不敢再看宫夜聿的眼神，“那天我去宫里找阿寒，听到有人喊救命，我迅速朝池水边跑去，我看到你落了水，正在呼救！”
“可那时我还不会游泳，加上年纪不大，我压根不敢跳下去救你。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小小的身影跳了下去，她花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你救出来！”
“说实话，我很佩服上官卿，明明她也才几岁，你落水后意识不清，好几次抓住她脖子，拖着她一起往水里沉，可她还是将你救了上来！”
“她替你做了人工呼吸，见你不醒，就跑去叫人了！”
“我当时也很害怕，见上官卿走了，就跑到了你的身边，不停地叫你——”
听到凌薇儿的话，宫夜聿狠狠怔住。
脑海里有片刻的空白，心口，被一股巨大的痛楚，狠狠攫住。
原来，他一直当成恩人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恩人！
而一直被他厌恶，忽略的人，却是他真正的恩人！
想到自己对上官卿的冷落、忽视、伤害，宫夜聿双手抱住脑袋，痛苦的低吼了一声。
这样的真相，就像一记重捶，将他的心，他的灵魂，都捶得四五分裂！
他眼赤欲裂的瞪着凌薇儿，浑身都在发颤，就像一头受到重大打击的猛兽，下一秒，就要发疯发狂！
他想要质问凌薇儿，为什么要冒充他的救命恩人？
可到底，猩红的眼眸，一点一点黯淡下来。
能怪凌薇儿吗？
也不能全怪她！
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就认定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记得，当时凌薇儿好像想要说点什么，是他什么都不让她说的——
至于后来，想必凌家人不让她说，她也就不敢再说了！
想到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好好对上官卿，将她的功劳，给了别人，狠狠地伤害她，他心里就一阵懊恼、难受、自我厌弃！
颓丧的、痛恨的、懊恼的…各种各样的情绪，深深攫住了他的思绪。
他双手抱住自己脑袋，手指用力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小五，真的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凌薇儿眼眶里泛起了红，“上官卿是个好姑娘，你若是能弥补，以后好好弥补！”
宫夜聿抱头痛哭，“这辈子，我无法再弥补她了……”
“为什么？”
“卿卿她…死了！”
什么？
凌薇儿狠狠一怔，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宫夜聿狠狠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头皮被他抓出一道道触目惊的血痕。
“如今看来，卿卿掉进汹涌澎湃的江水里，很可能是凌晴儿搞的鬼！”
他真该死！
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又欠下了她多少？
连同岳父的死，恐怕都不是简单的意外！
罪该万死的，是他啊！
他真的太混账，太不是东西了！
看着脸色灰败，悔恨不已的宫夜聿，凌薇儿强忍在眼眶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小五，是我对不起你，如果我早早地告诉你真相，也许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宫夜聿身子无力的靠在床上，一脸打击过度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声音虚弱又沙哑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凌薇儿身子发颤地离开了。
宫夜聿在床上靠了许久，他才慢慢起身，朝着关押犯人的大牢里走去。
几名士兵正在轮番审问凌晴儿，凌晴儿的眼睛被蒙了起来，不论受到怎样的刑罚，她就是不肯开口。
“五殿下！”
原本一直沉默不语的凌晴儿，听到宫夜聿来了，唇角露出一抹笑意，“小五，这么快就受不了了吗？我知道你离不开我的，我也知道，你心里是爱我的！”
“快将我放了小五，我们还能双宿双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