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甜，让陆程一感到踏实和兴奋，也让他陷入更大的空虚和寂寞。
以前喜欢一个人，现在喜欢一个人。
以前喜欢一个人，不觉时间漫长，岁月清冷；如今，喜欢一个人，才觉长夜未央，最是寂寞寥寥，也最温暖可期。
最爱，从来是她！
---
清除李梓潼在陆程一身边一切痕迹的计划，就这样，不攻自破。
按照溜溜梅的攻略，现在摆在柠檬第一位的事，就是必须和“甲方”郑重地谈一谈。
可是，这几日，陆程一称自己家卫生间的水管坏了，每晚都睡在自家沙发上，苹果也一直在家，她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他正面“交涉”。
日子一天天过去，溜溜梅隔三差五，就要问她事情的进展。
进展？该是一筹莫展！
既然正面谈判遇阻，那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化被动为主动，岂不两全其美？
与溜溜梅商议后，她们便做了决定，今晚就开始行动。
闹钟定在凌晨一点，绝对人不知鬼不觉。
柠檬轻微的夜盲症迫使她必须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否则，根本没办法从自己的卧室，穿过陆程一睡觉的客厅沙发，再避过苹果住的书房，顺利到达陆程一家。
聚精会神！
提心吊胆！
蹑手蹑脚，翻“山”越“岭”，终于，占领高地，到达目的地。
顺利关上陆程一家大门的那一刻，柠檬砰砰作响的一颗小心脏，终于平静下来。
他会把合约放在哪里呢？
书桌抽屉？客厅沙发垫下？床底？橱柜？鞋柜？浴室柜儿？储物盒？
所有视线所及之处，柠檬悉数扫荡一遍，凡是纸质物品，也都逐一排查，结果，一无所获。
难不成是放在书包里？打开书包一看，除了基础教材和辅导书，就剩一包女性用品，到底会放在哪里呢？
柠檬原以为，只要能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他家，她就一定能找到春节时签订的那份该死的“卖身契”，结果，翻箱倒柜，绞尽脑汁，却是两手空空。
正在她纳闷之际，忽听陆程一在身后“咳！咳！咳！”咳了几声。
一回头，客厅的灯，也跟着亮了。
“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儿干嘛？”，陆程一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处，睡眼惺忪问道。
如果不是因为见她一个人举着手电筒蹲在沙发旁发呆，他能站在玄关处，看她折腾到天明。
如果，不是害怕自己突然的闯入把她吓到，他也真想突然站在她身后，杀她个措手不及，魂飞魄散。
“我……我……”，见鬼，他不是在自己家睡得好好的吗？怎么会突然回自己家来了呢？“我……我突然想起来，有……有一道数学题……不会做，想来找你的练习册，看……看……看一眼！”
柠檬皮笑肉不笑，勉强搪塞道。
“回去睡吧！明天，再讲给你听！”
没想到，陆程一竟然信了。
柠檬都不敢相信的借口，陆程一竟然没有提出质疑。
他既不追究，她自然只得乖乖打道回府。临近他身边时，他将手中的毯子，为她披在肩上，好似，早已知晓她心中的打算，只在这儿等着她知难而退而已。
连着几天，柠檬都闷闷不乐，坐在陆程一身边，也是喜怒无常，时而看着他发呆，时而对着他傻笑，有时又整日整日不说一句话。
放学后，柠檬像往常一样，又坐在陆程一单车后，发呆。
“黄柠檬！你就这么着急，想要解除合约吗？”
柠檬放学时，在校门口等陆程一取车的间隙，无意见到了前些日在墙角处，向高翔勒索钱物的一帮小混混，一时有些走神。没想，陆程一竟然突然向自己提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我……我是想，苹果现在住在我家，他不需要我了，你也不需要我了，我们之间的合约，也该……解除了……”
原来，他们之间，只有这么一点微弱的联系。如果没有苹果，她也不需要他的存在。
陆程一握手刹的手紧了紧，一言不发。
他担心的，恐惧的，一直不愿面对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
陆程一不知道的是，柠檬如此执着地想要解除他们之间的合约，并不仅仅是因为合约不再有存在的意义。
她只是想以另一重身份，另一种关系站在陆程一面前，是邻居，是青梅竹马，是一个活泼可爱的花季少女，而不仅仅是合作伙伴，互相成全的搭档，彼此温暖的兄妹。
“如果……我不答应了？”
陆程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会答应的！”，柠檬想，就算为了李梓潼，他也迟早会与自己解除这畸形的合作关系。
“如果我一直不答应呢？”
“那我只能走旁门左道，做偷鸡摸狗的小人了。再说，今年反正也没剩下多长时间了，你也控制不了我多久！今年不答应，明年我拒绝续约，不还是得解除？既如此，大家为什么不好聚好散呢？”
控制？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她看来都是对自己的控制！
是啊，十几年了，从遇到不会写的汉字用拼音代替，再到一条一条的规范和调整，一次又一次的修改，一年又一年煞有介事的签约，无论如何，都该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跟我来！”，一下电梯，陆程一淡淡地叫了一声，开了自己家的门。
柠檬鞋还没来得及换，就见陆程一径直走到卫生间，从厕纸盒里，拿出合约，递给了她。
呵！难怪自己那天晚上，翻箱倒柜，就差没把他家木地板掀开，原来，他把合约放在厕纸盒里了。
任她长着千里眼，顺风耳，掘地三尺，也不会想到厕纸盒啊！
“真的……给我了？”
柠檬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陆程一最近有些反常的紧，不仅什么事都顺着自己，惯着自己，就连已经预付过工资的合同，都心甘情愿拿出来了，这搁在以前，最起码也要和自己讨价还价数十天啊！
“要不要？我不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时反悔！”
“谢谢！哥！”
柠檬一把接过合约，兴奋的在上面烙下一个吻。
卖身契，终于物归原主了。
对柠檬，解除合约就意味着新的开始。
可对陆程一来说，解除合约，却是意味着割离，将柠檬对自己的依赖割离，将柠檬对自己的期许割离，将柠檬与自己十七年的秘密割离，将柠檬与他，彻底割离。
她再不需要他，而他，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需要她。
确切地说，他每一个今天都比过去的任何一个昨天，都更需要她。
以前种种，他对她是命令也好，约束也好，控制也好，霸道也好，他都不在乎。
因为她即使被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她的心始终都是自由的。
可如今，她想要的自由，他似乎，给不了。
爱情不曾跟他打过任何一个招呼，却轻易将他困在了柠檬这根弦上。
在这一刻，陆程一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自己的内心，也比任何时候都不愿承认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爱上了她。
是的，他彻底爱上了他。尽管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他还是义无反顾，爱上了她，爱着她。
真是可笑，亲眼目睹母亲出轨他人，抛夫，弃子，弃家的那一刻，便决定，一生都不会再爱的人，在十七岁的夜里，陡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爱了一个人十几年。
早恋？
恋就是恋，能定义它的只有恋人彼此，单恋、暗恋、明恋、相恋，而从未有早、晚的界限。
此夜，注定无眠。
---
“让我偷偷对我哥……做那种事儿，我是真的做不到啊！”，柠檬坐在操场的观众看台上，双手撑着下巴，看着溜溜梅难为情地说道。
“这有什么难为情的呢？你们这么熟悉，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随便想想办法，不就把他拿下了？”，韩梅梅站在她的左侧一上一下跳着台阶，一脸自信地鼓励她。
理是这个理，可是真要实践起来，却是比登天还要难。
“黄柠檬！你如果再这样犹豫不决，指不定哪天就被李梓潼捷足先登，抱得美男归了！到时候，有你难受的！……实在不行，就把他灌醉，或者干脆一棒子打晕……”
灌醉？打晕？
“不行！不行！”，不管是把陆程一灌醉，还是打晕，柠檬都不能接受。
那得多难受，多疼啊！
“小妹妹！看那边！”，顺着溜溜梅手指的方向，陆程一与李梓潼正在网球场打着网球，不仅外形看起来十分养眼，就技术来说，也是配合默契，“礼尚往来”！
这么一看，别说灌醉打晕了，就是把陆程一放锅里油炸了，她眼都不会多眨一下。
远远看见柠檬拿着网球拍往自己这边走，陆程一就不觉放缓了脚步，等着。
果然，只要李梓潼出现在自己身边，柠檬就一定会在三分钟内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
“哥！要不我们来打双打吧！”，柠檬气势汹汹，将球拍扛在肩膀上，颇有下战书的气魄。
今天，不是陆程一残，就是李梓潼伤，要不就是她黄柠檬卒。
“好啊！我和班长方才刚好打出了一点默契，我和他一组，你不会觉得我们是在恃强凌弱吧？”，陆程一还没说话，李梓潼就已经分配好了战线。
“呵，还真是会挑人。”，韩梅梅鼻腔里哼出几个字，作为围观群众，表示强烈不满。
谁不知道陆程一的网球打的超级好，曾经还代表学校，参加过市里举办的青少年网球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