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就知道，开学你包里突然塞了…那种东西，而且这么长时间我们不在一个班级，你都一切正常，所以你想与我解除合约，卸磨杀驴，过河拆桥，是不是？”
“……？”
陆程一快速地在脑子里定位她所说的“那种东西”到底是哪种东西。
“就算要提前终止合作，也必须先征得甲方的同意。也就是说，我不同意，你说什么也白搭！”
“……”
讲题就是讲题，辅导作业就是辅导作业，为什么要扯到合同上去？
陆程一像柠檬没有理解他发火的原因一样，没能明白她生气的原由。
最终，以柠檬摔门而出作为结束。
确切地说，陆程一介意的不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签在了她名字的旁边，而是两个名字中间还画了一个暧昧的小红心。
又或者，他介意的不是那颗链接两个名字的红心，而是画红心的那个人出现在她言语里的频率。
而她，又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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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无论是迎着风的清晨，还是载着落叶的黄昏，他与她都只靠着十几年来形成的习惯保持着正常的“联系”。
清晨，他等在楼下，她说：“早”，他回一句“早”，或者直接什么都不说，默默踩着单车向学校的方向驶去。
下午，他等在自行车车棚，看她从远处飞快地奔向自己，自觉帮他拿上书包，左肩一个，右肩一个，摇摇晃晃向家所在的方向驶去。
一路无语！
一切，好像都不曾改变；一切，又都好像再不是从前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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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规矩，当柠檬不开心了，就会想到远方的她——青苹果，一个和自己名字同属水果系的另一个小姐姐。
虽然她们名字相同，人生境遇却有着天壤之别。
柠檬与她相识于母亲和她的姐妹团们创办的“心芽助学公益基金会”，一个自发的公益组织，金妈妈作为发起人之一，柠檬自然耳濡目染了解不少。
一日，在金妈妈检查资助者名单，与姐妹们讨论到青苹果的境况：父母先天残障早逝，家中只剩一个八十岁的奶奶相依为命，年近十岁还未正式入学……原本还在一旁盘算着如何向妈妈开口，索要一个迪士尼品牌玩具的她突然心头一紧。
柠檬告诉妈妈，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名字：秦（青）苹果，与她的名字刚好同属水果系，于是，拍着胸脯愉快地决定，这位姐姐从此就由她来提供帮助与照顾。
这一诺，一晃就是十年。
好在，青苹果父母虽患有智力与身体双重残疾，她却靠着超出常人的学习能力与毅力，连跳几级，最终赶上柠檬的进度，与她成了同级。
据金妈妈了解的情况，她的成绩，可比柠檬好看太多。
柠檬正要给她写信，不想却先收到了她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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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小妹：
见信安！多日未与你联系，不知近况如何，盼一切安好。
近日，因要代表县里的高中组去C市参加物理竞赛和篮球赛，又要帮奶奶收种土豆和苹果，故未及时回信于你，请见谅。
……
你上月寄来的生活费已收到，附欠条一张，一定好生保管，切勿丢失。
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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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白色信纸寄来的还有她按了红手印的欠条，看她写信与写欠条的字迹，倒是欠条写的更工整、用心。
是的，虽然柠檬与苹果约定由她为她提供必要的物质帮助，但每一笔款项，每一份物资都要经过白纸黑字的记录确认，她才肯接受。
欠条，对柠檬来说只是一个形式，对苹果来说却是全部的自尊。
既是自尊，自当竭尽全力小心呵护。
思至此，柠檬将欠条折成千纸鹤的模样塞进了白色玩偶熊的腹中，又小心翼翼拉上拉链，揉了揉它圆滚滚的肚皮，让它看起来稍正常一些，才算彻底放心。
这里面不仅有苹果的自尊，还有陆程一……
收拾好玩偶小白熊，柠檬才想起苹果信中提到的物理竞赛与篮球赛，前者自己还可以勉强理解，只这一个小女生参加篮球赛是不是太……
转念一想，挖土豆，摘苹果，这等体力活与篮球赛比起来应该更需要体力吧？也就豁然开朗了。
她没有经历过多少体力劳动，自然想象不到，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酸。
柠檬脑海里已经勾勒出一幅苹果全身黝黑，发丝蓬乱，肩挑重担，蹒跚在悬崖峭壁上的艰苦模样了。
如此想来，自己当真是太幸福了；
原本还想与苹果诉说自己的烦恼，但一想到她单是为了糊口已经心力交瘁，自己还为了一点小事徒增她的烦恼，岂不是太不成熟，太不体谅人呢？
如此只得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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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姐姐：
见信安！我一切安好，除了隔壁个别令人讨厌的家伙，一切都很顺利。（如果数学不再给我出难题，我就更好了。嘻嘻！）
姐姐，听闻你最近又考了年级第一，我是真羡慕你们这些学习好的同学，不仅成绩好，还代表学校出去参加比赛，还会打篮球，还会帮家里干活，不像我，既学不好，体育又不行，还总忍不住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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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檬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事儿，主题词只有两个：令人讨厌的邻居；特别搞笑的同桌。
她习惯了絮絮叨叨，偶尔还要多愁善感的感慨一番，信越写越长，话越说越多，有用的信息越来越少。
就算这样，苹果竟然都一一记得，并耐心认真地给她以建议与无条件的支持。
对柠檬来说，她既是姐姐，也是可以倾诉所有的树洞。
无条件的信任与超乎常人的耐心，让柠檬安心又欣慰。
这种信任和依赖，与陆程一完全不同。
他只会冷冰冰地回给自己一个更冰冷的眼神与长久的沉默。
如此时此刻。
想到此，柠檬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为什么又想到那个可恶的家伙了呢？
如果有一天，陆程一可以像姐姐一样与自己无话不谈，温柔又有耐心，那该多好啊！
呸！醒醒吧！黄柠檬！不就是几天不见，几天没理你吗？他都不睬你，你还期待些什么？
不过，如果他肯主动一次，哪怕开口骂我一句，我就当是道歉了。
原谅，也不是不可能！
正自我斗争地幻想着，金妈妈敲门进来了。
见她在给苹果写信，只放了牛奶和习题册在桌上就要出门。
“妈妈，这不是我的数学习题册吗？怎么会在您这儿？”
柠檬拿起一看，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还有自己惨不忍睹涂涂改改的答案，一脸疑惑地问。
按道理，这东西此时此刻应该无辜地躺在数学老师的办公桌上等待鞭尸才对。
下午，班长刚把全班同学的数学练习册都收上去交给老师检查了。
“你这孩子！自己的练习册落在学校，幸亏被你陆哥哥拾到给你送回来，不然还指不定落在哪儿呢……”
金妈妈有时候真想敲一下自己这个糊涂闺女的脑门儿，但手伸到半空，落下时却变成了温柔的抚摸，她拍了拍柠檬的后脑勺，一脸无奈。
“陆程一来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