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一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每一个音节都烙在柠檬的心上。
是的，他喜欢她！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她，久到陆程一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或许是她拿着棉花糖跟在他身后，陪他找妈妈的那个下午；或许是他一个人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她替他拉开窗帘，让光透进房间的一瞬间；又或者是她小心翼翼为他庆祝生日，送他礼物，为他塞满整个冰箱的食物，为他寻找合适的纽扣，为他不惜成为所有女生公敌的时候……
又或者，什么都不因为，他就是单纯的喜欢她。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喜欢越发变得疯狂，不受控制，难以抗拒。
陆程一不知道这份暗藏心底的欢喜从何开始，亦不知道何时会结束，又或者这一生，下一世，生生世世，永远都不会结束。
“你……说什么？”，柠檬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陆程一不是在开玩笑。
但他这简短的四个字，所带给自己的冲击实在太大了，她不敢相信，又极其愿意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他喜欢她！”。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喜欢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了口。
柠檬害怕自己刚才那个愚蠢的问题，得到的答案是陆程一赖皮的一句：“好话不说第二遍”，所以又斩钉截铁地锁了他言语中那四个字的意义。
他喜欢她！她每一个字都听见了，每一个字都听的明明白白，理解的透透彻彻，谁也别想不认账，谁也别想再套路她。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陆程一这一次不仅没有赖账，还直接了当的认领了自己的心意。
柠檬的瞳孔在陆程一给出第二遍肯定回答时，变成了蜜糖色，空气中全是棉花糖的甜味儿，和棉花糖的轻柔感。
柠檬跌进了陆程一为她酿制的棉花糖里，甜的不知所措，甜的兵荒马乱，怦然心动。
世间最幸运，最幸福的事，莫过你喜欢他，而他也恰好心仪与你。
看二人模样，表白者比被表白者冷静。
陆程一的自信和霸道，在此刻更是展露无遗。
“所以……你……”，陆程一话还没说完，手机响了。
全程的英文，柠檬只零星听懂了几个单词，大致意思是：需要他本人当面，确认某件重要的事。
陆程一顾不得许多，临走又折回来将柠檬紧紧拥在怀里，附在她耳畔悄声说了三个字，转身就出了门。
从陆程一对柠檬表明心意，再到陆程一的深情相拥，再到他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柠檬一直都处于完全放空的状态。
抑制不住的狂喜，被表白的忐忑，对未来的幻想，与陆程一的点滴过往，像奔涌的洪水，将柠檬淹没其中。
她喜欢他，从翻墙那晚那个无意的亲吻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
或许，不止于此，也许在遥远的某个不能再遥远的时刻，她其实已经将陆程一深藏于心，只是自己不知道，未去深思而已。
思至此，她只想立刻给陆程一打一通电话，告诉他，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又或者哪怕只是听听他的声音，就好。
电话打过去，是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滴滴滴”的回声，再打，又成了呼叫转移的提示音。
柠檬这才意识到，陆程一的电话坏了，她应该打他美国的号码，可她的手机关闭了国际长途的功能，再申请开通还需要时间。
不曾表明心意时，她还能骗自己，他只是自己的哥哥，他有心理障碍，他不懂爱情，自己也还未完全了解他的想法，不敢轻易将自己对他的感情，归结到“爱情”这个命题里，但他的一句“喜欢”，波动了她心中的那根琴弦，搅动了她心中的一池春水。
柠檬只觉得自己对陆程一的思念，从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那一刻起，就成指数增长，越发难捱。
因为，他们表明心意的同时也意味着未知的分离。
内心小鹿乱撞的柠檬，最终也没能打通陆程一的电话，倒是小仙女打来电话，叫她与陆程一一起，去之前吃过饭的火锅店碰头。
柠檬的脸一路红到火锅店包间。
“这孩子，天儿这么热，也不打把伞，看把你热的！”，柠檬一进门，金妈妈就递过来一个擦脸毛巾，又示意柠檬不要贪凉，坐在空调出风口，才算放下心。
“我不热！”，柠檬一脸喜悦，笑的就如清晨饱含露珠的粉色玫瑰，纯净绝美。
金妈妈确信，这是她这么多年见到的女儿最开心的时刻。
“脸不热？那就是心热了！”，洞察人心的妈妈立刻就联想到了进门时，陆程一看女儿时的表情。
“妈啊……”，金妈妈原只是一句玩笑话，可正说到了柠檬的心坎儿上，她自然娇羞起来，希望妈妈不要再拿自己开玩笑。
与柠檬坐下来等待上菜的时间，金妈妈才知道，陆程一不仅找到了自己的母亲，还因为母亲重病需要出国的事。
“真是难为这孩子了！”，金妈妈看着柠檬，长长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有柠檬看不透的一股落寞和忧伤，感慨道。
“妈！你这次去探亲，爸爸身体还好吧？”，不知道是不是母女连心，又或者是某种道不明的直觉，一看见母亲黯淡的神色，柠檬立刻联想到了父亲。
小仙女向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能让她忧思焦虑，定然与父亲有关。
父亲是人人敬仰的教授，国之重器，若真有什么事，只能是身体抱恙。
“没……没有！你爸那身体，能有什么事儿！”，金妈妈闪躲的眼神，让柠檬立刻警觉起来，正要开口问，却听妈妈问：“程一如果出国，很舍不得吧？”
“……”，柠檬犹豫，要不要告诉母亲，他希望自己能与他一起出国的事。
“檬檬……，你……有没有想过和程一一起出去？”
“……”，母亲的话让柠檬一惊。
她不是告诉自己，因为父亲的关系，自己是不能出境的吗？“不想！我要一直陪着妈妈，等老头儿功成身退，到时候咱们一家就再也不分开！”，柠檬幻想着未来父亲退休的日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安慰母亲道。
金妈妈了解柠檬，她知道她不会让自己父母为难，纵使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陆程一，也不会撒娇要求父亲替自己争取出国的机会。
越是懂事的孩子，越是令人心疼。
“这么说吧，檬檬！在你的心里，你是如何看待程一的？或者，他在你心里，究竟是一个什么身份？邻居、哥哥、又或者是自己仰慕的……”
听母亲这样问，柠檬心下一慌，难不成是刚才陆程一向自己表白的事被母亲听到了，又或者是自己表现的太过兴奋，被母亲察觉出了什么异样？
“妈……妈……，我……”
“你喜欢他？”，母亲用几乎肯定的语气，一语说中柠檬的心事。
她的脸瞬时变得红一阵白一阵。
是的！她喜欢他。
可是，这件事在此时此刻决不能让母亲知晓。毕竟，“早恋”这个词，就他们目前所面对的现实来说，等同于洪水猛兽。
“我……”，要她否认她喜欢他的事实，要她公然欺骗自己敬重的母亲，柠檬一样都做不到。
“傻孩子！妈妈早就知道，你喜欢程一！”，金妈妈长叹一口气，神情莫名有些伤感。
“妈！”，事到如今，柠檬也不想再狡辩，红着脸默认了。
“妈妈也年轻过，也经历过你这个阶段。青涩懵懂，纯真烂漫的喜欢一个人，看见他就会脸红，想到他心口就会砰砰跳个不停。有忐忑，有困惑，更多的，是期待和幻想。”
金妈妈语重心长，将心比心的话语，让柠檬的恐惧和负罪感减轻了许多，一时也豁然不少。
要知道，他们还未成年，在老师和家长心里，这就是离经叛道，不务正业，必须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恶之花”。
金妈妈的开明和教育理念，不可为不独特，只是因为她知道，对于青春正好的他们而言，早恋既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是不可避免的心理成长过程。
强压和棒打，只会适得其反。
“檬檬，妈妈尊重你，也尊重程一，更尊重你们的感情。但这一切都必须建立在你知道自己的心意，明确自己的想法，对你自己做出的决定，也能承担相应后果的前提下。重要的不是你们是不是“早”恋，是不是在合适的时间相恋，重要的是，你喜欢他，而他也同样中意于你，你们能为这份感情，做出积极的努力和理智的规划！”
“……”，母亲的话，不重，却掷地有声。
柠檬知道，母亲不是指责，也不是鼓励，是理智客观的分析和建议。
“如果……程一也认同你，愿意为你们十几年朝夕相处的感情做一个质的改变，妈妈也不反对你们一起出国，而且还会说服你爸爸，为你办理出国手续……”
“他说过他喜欢我的！”，听母亲这般说，柠檬当真喜出望外，赶紧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