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的尽头是玄学,法阵的变化当然属于玄学,很难用科学来解释,不过有些变化倒是勉强可以用科学讲得通。
比如火工道人将一整座山熔炼之后,再经过极尽压缩,最后炼化进入一柄石刀内,其中那座山的总量不会改变,阵法的五行变化也是在这个总量没有改变的基础上进行的。
当其中一种变化被外力干扰,阵法的运转就会受到影响,如果外力干扰力度不大的话,不会影响阵法正常运转,比如法阵最开始的落石,炮击导致落石解体,这种程度的干扰不会影响阵法正常运转。
可当外力足够大的时候,阵法的运转自然而然就会受到影响。
比如甘一凡这个外力,法阵的火焰对他而言,跟挠痒痒没有多大区别,只是因为他要破阵,要破阵就必须打破五行相生的局面,唯一途径只有吸纳。
将自身化作容器,吸纳足量火焰,致使法阵无法演变。
严格来讲,乔恩的说法不够严谨,衍生的第四种木生火变化,其实没有超脱阵法正常变化时长,真正产生异变的是焚毁一切之后的火生土变化。
如果甘一凡只是凭借自身能力坚持而没有做出改变的话,那么阵法的结局不会改变,甘一凡会死,这处地界将会持续衍生变化,直到火工道人亲自前来。
这兴许正是火工道人所希望见到的,他希望甘一凡被困阵中,时间越长越好,这样才有希望引得龙王回归。而他有自信,即使龙王回归也无法破阵,如此一来,他才有资本跟龙王谈条件。
或许甘一凡对于离火内经的掌握,是他唯一判断错误的地方。
此刻围绕在甘一凡身周的火焰已经变成深紫色,范围也只在他身周一米见方区域,仿佛一场漫山遍野的大火被压缩到极致。
现场几百双眼睛全盯着这一幕,没人出声,除了呜咽山风之外,显得格外安静。
深紫色的火焰又仿佛无数条小虫,围绕甘一凡周身游走,寻找一切入侵他身体的机会。
当所有火焰消失无踪,甘一凡不着寸缕站着,浑身上下一根毛都看不见,不过没人会在意这些,因为他的皮肤相当骇人,深紫色的皮肤,体表热气升腾,仿佛下一刻,体内的热量就会把他烤成人干。
“水!”甘一凡嘴里艰难吐出一个字。
早已来到近前的华夏一众立刻行动起来,纷纷将储存在各自空间法宝内的水源都拿出来。只是基本没可能喂进甘一凡嘴里,只能往身上浇。可这些水作用不大,刚接触甘一凡皮肤,立刻被蒸发,可见甘一凡体表温度有多高。
此时甘一凡宛如一座活火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发,看起来格外危险。
大家纷纷寻找水源,有人搬来小山一样的雪,有人搬来硕大冰块,但貌似除了延长一些时间之外,依然无法降低甘一凡体表温度。
而此刻甘一凡脚下的冰层开始融化,他的身体也正在缓缓下沉。
陈独和孙利不惧酷热,试图拉拽,可当两人真正接触到甘一凡,彻底打破众人对于高温的认知,甚至实力稍弱的陈独钢铁一样的手掌被烫破皮,如果继续坚持,搞不好整个手掌都会融化。
孙利也不行,只能勉强支撑多一会儿。
郑光大和童峰试图用古武架起甘一凡,也一样面临温度太高的窘境,千年遗留的古武甚至出现融化迹象。
就当所有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响起:“璇玑,你要眼睁睁看着甘一凡身死道消?”
声如惊雷,猛然在众人头顶炸响,对着四面八方滚滚而去,回音阵阵。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不知何时,高空云层之中出现一个如黑洞的漩涡,而一道很多人都熟悉的庞大身影钻出黑洞,那是一条西方龙。
蓝金凯丽!
这条西方母龙非常不合时宜出现在众人头顶,说出的内容更加不合时宜。
“我知道你并没有走远,你能清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
蓝金凯丽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刻,她仿佛变身成地心人代言。
依然没有得到回应,她继续出声:“不可否认,我很意外甘一凡对离火操控。如果有机会,我希望可以收他为徒,这兴许也是你为我挑选的最完美的弟子……璇玑,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会将我的一切传承给他,绝无半分保留,我只希望你念及往日情分,允诺我等返回地面。”
“相伴百年,你是了解我的,如果我不顾念往日情分,我完全可以直接踏足地表,所有敢于阻拦我的人全都会死,包括你为我挑选的弟子,而你重伤之躯无法阻止这一切……”
蓝金凯丽粗糙的脸上露出一抹希冀,游目四顾依然不见真龙踪迹,脸上戾气突生,却只瞬间消散,摇头长叹道:“只是我不希望如此,昔年取你内丹,终究是我亏欠你,不愿相见之日再度亏欠于你。”
“璇玑,如若担忧我等归来扰乱当今世事,大可不必,只要他人对我无恶意,我亦无伤人意。几千年光阴,我等离开太久,漫长岁月,我等遭遇是你无法想象……璇玑,时间不等人,甘一凡坚持不了多久,我希望你尽快决定,更希望我们可以像千年前一般再度相伴天涯……”
蓝金凯丽说了很多,不过众人都听得出来,话虽然是从西方龙口中说出,但真正说话的人并不是龙,而是黑洞下不知身在地心何处的火工道人黄石,只是没人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办到。
“闭嘴!”
正在竭力阻止甘一凡下沉的几人,忽然感到手上一轻,就见甘一凡大喝一声,带着浑身热气冲天而起。
高空,甘一凡悬停在蓝金凯丽庞大的身躯前,隐藏在热气之下呈紫色的面孔依稀可见,带着怒意骂道:“火工老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操控西方龙,现在,立刻,马上,给我闭嘴!”
西方龙蓝金凯丽木讷注视身前渺小的人类,似乎被突如其来的叫骂惊吓到了,有那么十几秒的时间,她一声不吭。
地面众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如果说一天前,他们很难相信甘一凡可以单打独斗西方龙,那么此时此刻,他们忽然冒出一种古怪的念头:体型相差巨大的人与龙,本应龙的气势远远压过人,可现在人的气势却稳稳压龙一头。
事后,有人回忆说:“他当时站在空中像一尊魔神!”
而只有甘一凡本人,才深切认识此刻的自己状态非常差,可比起自己的死活,他更加在乎真龙,不久前亲眼见到白骨森森的一幕,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影响真龙恢复。
七天,是真龙给出的时间,同样是他不惜一切必须坚守的七天。
“蓝金凯丽!”他压制急促的呼吸,尽可能让自己吐字清晰,一字一顿,“如果你还拥有自己的思想,马上离开,否则你会死!”
“你竟然……”母龙如灯笼般的双眼盯着甘一凡,满是惊讶,不过只说出三个字,随后陷入沉默。而随着令人窒息的安静,母龙脸上惊讶的神色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难堪与恼怒。
“甘一凡!”母龙像一只恼羞成怒的母狮,又像一位被当街抽耳刮子的泼妇,暴跳如雷,“你算什么东西,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给我滚开!”
吼声震耳欲聋,隔着老远的众人忍不住心里直哆嗦,哪怕宁北枳也不例外。
只有甘一凡依然保持原样,不为所动,就见他点了点头,说“现在才是你”。说完不再理睬母龙,几步踏空,来到黑洞上空,直视脚下黑洞开口:“抛开其他,我跟你谈。”
黑洞内传来冷哼,黄石声音传出:“你能代表何人?”
“小虫啊!”甘一凡理所当然,“就是你口中的璇玑。”
又是黄石一声冷哼过后,有一个从来没有听过的女人声音:“不自量力。”
甘一凡不以为意,继续说:“黄石,白怜……”他其实打算多说几个名字,不过叫不上来,转而问道:“你们有多少人?”
没人回应这个问题。
甘一凡的呼吸粗重几分,声音听起来更加压抑,他说:“你们想要返回地表,需要得到小虫点头,小虫不在,跟我谈,我可以代表小虫。”
黑洞内依旧无人回应。
甘一凡感到无措,他很清楚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如果不能尽快跟地心人达成某种共识的话,之后几天发生的一切,他将无能为力。
可地心人却没有要和他交谈的意图,显然对方不认可,兴许对方不认为他能代表小虫,也可能只代表小虫不够。
他思考着,不由自主回头看去,目光落在许菀身上,许菀的表情也很无奈,他目光掠过其他人,最后落在宁北枳身上。
宁北枳表情凝重,他读懂甘一凡目光中的意思,沉吟片刻轻轻点头,传音道:“你全权代表我们谈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