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猗猗冲到了他们的面前。
“江离……江离……”她把手搭在江离的肩膀上,不停地摇晃他的身体。
可对方只是软软绵绵的,完全没有半点力气了。
竹猗猗都快要疯掉了。继续摇晃着他的身体,而且用了更大的力气,“江离,快点醒醒啊,江离……”
此时,江离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但那双眼睛看上去是那样的疲惫不堪,随时都有可能重新合上去。
“别睡,不能睡……”竹猗猗用双手捧着了江离的脸,不停晃着他。因为着急,她的眼中已含着泪光点点,“你不能睡,快点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我是竹猗猗……”
江离用了很大的力气,慢慢地抬起了手,推着她,似乎叫她离开,嘴巴张着,却说不出话,像是一条被搁浅的鱼,没有水,无法呼吸。眼皮半闭半开,很不稳定,随时都可能闭上睁不开。
恐惧在心头蔓延,竹猗猗不知到底怎样才能一次性把两人救出去。
如果先救金氏,万一江离出不来了呢,她会痛恨自己的。如果先救江离,万一金氏被烧死,那么江离肯定会痛不欲生,她不想看到他痛苦的模样。
“江离,你起来,我带你们出去,快起来啊。”她声音带着哭腔。
她把金氏的脑袋从江离的双腿上拨开轻放在靠在墙壁之上,之后开始使劲拽他起来。
但江离此时就像是一团软绵绵的烂泥,不管她如何费劲,他就是站不起来。
眼看着周围的火势蔓延,屋子里也有多处地方开始着火,浓烟滚动,黑影诡秘,火舌丈把高,冲破天花板,燃烧着头顶的阁楼。
阁楼的木质板房本来就易燃,一时间,噼里啪啦声势变大,阁楼的木板被烧断,伴随着火焰,一块儿砸在地上,继续燃烧。
再拖一分钟,大家都有可能永远出不来了。
不,绝对不能让这样可怕的事发生。哪怕救出一个人也行,绝对不能坐以待毙了。
金氏如今没了知觉,似乎严重多了,她狠了狠心,决定先背着这个离开。
她把自己湿哒哒的毛巾从脸上取下来,系在了江离的脸上,帮他蒙住嘴巴,并且吩咐他:“尽量低着头,别站起来,烟雾是往上的,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回来救你。”
随后,她扶起了金氏,半拖半拽,把人拖出去。
江离的眼睛开开合合,迷糊的意识中,看着女子,嘴角竟然勾出了一个很小弧度的笑。内心压着的大石似乎也在此刻放下了。
也许……这是他最后一次看到这一个可爱又能干的姑娘了。此刻,她还是那么的勇敢。可惜了,他太累了,等不到了。
眼皮好沉好沉,他太困了,好想舒舒服服睡一觉。
眼皮刚合上,又被晃醒。
姑娘迷迷糊糊的脸在眼前晃动,嘴巴张张合合,不知道在说着什么,只看到张开又和上的小嘴。
他感觉自己被扶起来了,但脑袋使劲被人往下压着,沉得就跟吊了一块石头。
脚步在移动,是被拖着的……眼前的影子实在是太糊了,渐渐的,渐渐的,眼皮终于还是沉沉的闭上了,任何的世间闹剧,都在一瞬间从脑子里消失。人软软绵绵,脑袋耷拉下来。
竹猗猗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将江离拖出了火海,她自己也累得一头扎在了江离的身上。
烈火已经燃烧了整片院子,老掌柜的所有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想到老掌柜,她的心突然一沉,本来精疲力尽趴在了江离身上,却猛然间坐直起来,眼神慌乱地看着火海之中。
火焰已经窜过了所有的屋子顶端,把整个莫家烧饼铺笼罩住。
黑乎乎的浓烟冲破云层,污染了湛蓝的天。
老掌柜呢?还有莫桐呢?
为什么自己出来了,还没有看到他们?
不行,得去看看,他们也许晕倒在里面了。
竹猗猗拿起来,往火海里冲。
但下一秒,她动弹不得,因为有人拉住了她。
竹猗猗这才注意到,这儿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影出现,有些人手中拿着桶和盆,装着水,试图救火,也有些人纯粹只是来看热闹的。
拉着竹猗猗的是一位老大婶,她呵斥竹猗猗:“你不要命啦!”
竹猗猗用疲惫的声音回复她,“我要去救人,里面还有人……”
说着,她继续挣扎向前,虽说精疲力尽,此时此境,人命关天,挣脱老大婶成为了她必须做到的事,力气也就上来了,劲儿很大,老大婶差点就被她掀翻。
与此同时,旁边的好心村民看着不妙,也赶快涌上来,几个人一起摁住了竹猗猗,拖着远离了火海。
一口气喘不上来,脑袋晕眩之余,眼前一黑,竹猗猗便失去了知觉,软软绵绵,倒在了众人的手臂上。
“多可怜的姑娘。”老大婶不由叹气。
嘈杂的人群里,有一把声音特别响亮:“里面还有人,得赶紧救火呐,莫老头跟他的姑娘还没见出来呢。”
大家听了这个声音的召唤,当即开始有更多的人加入到救火队伍中。包括老大婶也一起拿着盆,猛地来来回回搬水救火。
但是,火势实在是太猛了,不管他们如何努力,火越烧越旺,几乎要蔓延到邻居那儿去了。
顷刻间,火烧渐渐低下去,可房子早已烧得不成样子,里面即使有人,也不可能存活了。
大家前前后后走了,始终没有看到老掌柜和莫桐,他们估计……
谁也不愿意往下想。
…………
竹猗猗醒来,眼前是一片漆黑的废墟,房屋倒塌,剩下一地的灰尘,一阵风吹来,烟灰四起,烟尘滚滚。
昨日还一片辉煌的屋子,就在此刻,什么都没有了。
江离呢,江离呢!一着急,竹猗猗差点尖叫起来。一回头,江离就在身后,他早醒了,目光呆滞地看着烈火之后的废墟。
“江离,江离……”那一刻,竹猗猗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抱住他的腰,低低的抽泣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此刻也不想管那么多了,只想要好好的抱着他,哭一场,把内心的苦都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