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观察了一下,蹑手蹑脚往东院落摸过去,一切都那么顺利,也许从来没有人做过此等惊天动地的探险事,因此他们没提防意识也是正常的。
然而,就在她穿过长长的廊子时,突然听到从另外一头有脚步声响起,随后还看到了灯笼。
糟糕,有人来了。
她几乎来不及思考,立刻推开了身后的门,闪身进去。
她躲在门口,拍着惊魂未定的心口,庆幸门出现得及时,否则自己就要被发现了。
然而,身后却响起了一把病殃殃的声音……
“你是谁?”
江离!竹猗猗脑海里下意思闪现出这一个名字。
她猛然扭头回去,黑暗中,她什么都看不清,但仿佛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她。
竹猗猗不敢移动,紧紧贴着门板,屏住呼吸,一声不吭。
听了一会儿,没有任何异动,竹猗猗松了一口气。
如果真是江离,他大概是躺在床上,对自己没有多大的威胁,只要外面的人一走,自己就可以开门溜之大吉了。
嗤——
火折子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束耀眼的黄光闪耀,照亮屋子。
不好!
竹猗猗赶紧转身,背对屋内,面对门板。
江离已经点好了蜡烛,此时正坐在床沿,目光危险地盯着门口的娇影。
“你逃不了了。”江离咳嗽了一声,缓缓开口,每一个字,似乎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竹猗猗只觉得心口竟有一丝堵塞的感觉,好想叫此人别说话了,留着一口气吊命吧!
“我没打算逃。”竹猗猗清脆的声音从嘴巴里跳出来。清脆的程度就像夏天嚼咬的冰块,咔嚓一声,震动心脏荡漾,同时丝丝的,把盛夏的炎热都驱散。
江离的内心也被震荡了一下。
“那你转过脸来。”他鬼使神差的要求,声音中有一丝丝的期待,就像期待走到屋外晒太阳一样的心情。
“别,我脸奇丑无比,恐怕吓到公子。”
“我不怕。”
“我怕……我心灵承受不住打击!”
江离扶住床沿,试图站起来,但他失败了,咚一声,重重摔回床上,竹猗猗听得有些心疼……那床!
他叹了一口气,终于放弃了挣扎,那一声叹息仿佛是对命运之神屈服了。
听得竹猗猗一阵心酸。
然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嘚嘚的声音震得她直接从门边弹跳开了,差点就扑倒了江离的身上。
“公子,睡了吗?老夫人让我送汤药来了。”门外响起一个丫头的声音。
竹猗猗下意识就捂住了江离的嘴巴,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软软温温的手贴在他的嘴唇之上,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但内心有些起伏。
江离总算是看清眼前的女子了。
只见她小脸巴掌大,肤色白皙,眉如柳,眸似水,凝望门前,隐含无限紧张。朱唇轻启,气息游动。
虽身穿一件粗麻青布衣,却不能掩盖她曼妙的身子以及灵魂深处的高贵。
时间竟然有此等女子!
江离想,大概是他没出过门,见到女子心就乱了。
“公子,我要推门进来了?”丫头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竹猗猗慌了神,一翻身,连人带鞋,上了他身后的床榻,随后一拉,病殃殃的身子跟着倒下。
江离怒火升起,能不能先把鞋子脱了?他有洁癖!
竹猗猗丝毫不犹豫,一挥手,拉过被子,盖住二人,她蜷缩进被窝里,伏在他的胸膛前。
双手捏住他的腰,只要他敢把自己透露出去,她就动手要他命!
门吱呀作响,随即被打开,有轻轻脚步声,一丫头捧着药走进来。
“公子,怎么躺下了没吹灭蜡烛?”
“在等药。”江离脸不红心不跳的说谎,看来平时没少干这事。
“那我扶公子起来喝药。”丫头走过来,正欲伸手。
“不用,我自己来,你先出去。”江离及时阻止,被窝里的竹猗猗惊出一身冷汗。
“公子,”丫头却没走,低着头说,“公子,老夫人吩咐,一定要瞧着你把药喝完了我才能离开。”
江离咳嗽了几声,把手抵在唇边,稍微皱起了眉头,露出不愉快的神色,“我让你走,比便走,药我自然会喝完。”
“可老夫人说了,如果你没有把药喝完,我便不用回去了。”
“这话,我听着倒是不像老夫人说的。”江离的话音变得锐利,似乎话中有话。
丫头吓得双腿一软,当即跪在地上,指天发誓,“公子,奴婢绝无半句假话,都是按照老夫人说的来做的。”
竹猗猗突然想到自己在桑树林里听到的那一番对话。不会是……
她差点掀开被子,出来拍倒那一碗药了。
江离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我说了,你可以走了,别让我多说第二遍。”
他的脸现在一定很阴沉,配上那病态的苍白,估计就跟鬼一般无异了。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成亲呢。”丫头终于妥协,战战兢兢退出去了。
成亲!
竹猗猗身体徒然一抖。
忘了,明天他们要成亲来着,她这样跟病秧子见了面,那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哎呀,怎么好巧不巧,偏偏就进了病秧子的门,如今还躺在他的床榻之上!这还了得!
哎,算了,见步走步吧。
听到门被关上的那一刻,竹猗猗一下掀开了被子,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的空气,仿佛几百年没有呼吸过空气一般。
现在啥都不重要,空气最重要!
她还躺在他身侧,轻轻依偎着,那一双软软的手还有一只搭在他的腰上,可以感觉到她微热的温度和小小的力度。
这种感觉真微妙,只是……明天他要成亲啦,跟一个傻子成亲!
而现在他却在干嘛?
竟然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同床共枕!
咋对得起他未过门的傻子媳妇!
江离感觉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一伸手,抓着她的爪子,扔到了旁边,随即坐起来,那动作,倒不像是一个病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