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一鸣在春蕾班闹过后,班里就有同学私下问李春,说他们花的是不是“纳税人”的钱?有人说“纳税人”就是普通班那些同学的爸爸妈妈们工作后上交国家税务的钱,这样以来,班里的同学总觉得没有别人那般的底气足,因为此,有时候去食堂打饭、上厕所等都故意和普通班的学生错开,特别是看到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点什么,也忙走开,尽量不去听他们在议论些什么,虽然表面不在意,但内心总觉得不自然。
青春期的孩子很敏感,因为家庭原因,本身就有些许不自信。全学校只有他们班的人没有交学费就上学,学校让他们成为一个团体,成了一个标签一样的存在,她们没有机会去让普通班的人了解自己,自己自然也很少有机会去了解外面。这次外面世界对她们的不友好,让她们更加的惴惴不安。李春为了维持“军心”,当周就决定在自习课上开一次简短的班会。
周四下午,李春抱着自己的水杯来到春蕾班教室,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上,教室里安静地只听见同学们的翻书声和“沙沙”的写字声。李春把水杯放在讲台上,轻轻拍了下桌子。
李春说:“大家先停一下,耽误几分钟时间。”
同学们一个个放下手头的活,抬头望着讲台上的李春。
李春说:“这次隔壁班李一鸣同学的事件,大家都看到了,他说大家花的是“纳税人”的钱,有同学来问我,纳税人是谁,我们班同学花的是不是纳税人的钱?我想告诉大家,是,也不是。是,是因为咱们这个班,是在国家的支持下创建的,有儿童基金会,有妇联等组织机构,有她们的支持,春蕾班才会办起来,不光我们这里有春蕾班,很多很多地方都有,我们受益于国家大政策的支持;也有当地一些集团、企业家的支持,我们也受益于他们。但是,这个不是问题的关键,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个事情在学习上有任何思想包袱。”
李春看着台下一个个真切又纯真的目光,顿了顿接着说:“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会是一座孤岛,我们只是短暂地需要别人帮助一下,别人也是真心诚意的爱心付出,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报答支持我们的人,将来才有更大的能量,去帮助别人。我相信你们就是一中的“铁娘子军团”,一个个也都是我心目中的“花木兰”。
梅佳雯从小听奶奶李素芬讲过这个故事。花木兰在豫剧中是个了不起的民族英雄,身为女性的她代父从军打败外族外族侵略者,事迹流传至今。花木兰后来成为很多人的偶像,也是女性力量的代名词。
梅佳雯听李春这么肯定她们,仿佛瞬间充满了力量,给李春鼓掌,班里的其他同学也不约而同给李春鼓掌,也更像是给自己鼓掌,给自己加油打气。
李春笑了笑,看着大家激动澎湃的样子,自己也激动了一把,没想到自己也能说出这么振奋人心的话来。
李春接着说:“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考好的成绩,让普通班的人不敢小瞧了我们春蕾班,只有这样,那群‘长舌男’才会闭嘴!”
同学看李春用“长舌男”形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有的偷笑,有的暗下决心。问题都会有的,重要的是,不能失去对未来的信心。
李春为了让大家心无旁骛地学习,也为了防止那些调皮捣蛋的男生再来班级外面捣乱,加强自习课的巡视,连周一的教师例会也不去开了,尤其是他发现越是教师们一起去开会,那帮调皮捣蛋的学生越是兴奋,不好好学习是一方面,还出来祸害别人。于是他决定,教师会的会议内容由黎晓跟他传达就行,也省得一些人背后说他是来蹭教师的会开。
一段日子里,李春巡视在春蕾班外的走廊成了常态,他一边看着班里同学的学习情况,一边盯着对面班级,仿佛是在对他们宣战说“你们谁再过来捣乱试试”。李春用自己日复一日的守护,完成自己的使命。
自李一鸣事件后,梅佳雯也多次反思,自己是否真的适合班长这一职位。班里的同学相对还是比较省心,但是遇到这种外事,恰恰是由于自己对这个班的感情,更加地容易与他们产生争执,而有时候自己没控制住情绪,脾气一上来,带来周围人的紧张与不安。
其实梅佳雯现在更想做的什么事能赚点钱,再加上存下来的钱赶紧给自己配副眼镜,越看不见黑板,心里就越没谱。要从吴虹给她的钱里挤出点钱去配眼镜,那估计一学期上完课也难,吴虹每周给她的生活费也不过刚刚够她吃饭,哪怕她创下过一周花七毛的纪录,想配个一百多块的眼镜也需要至少一个多月。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过完一周花七毛钱那五天的。记得是周三,吴虹去医院看梅大军,顺便给梅佳雯送了点刚蒸的大馒头,又香又软,差点吃得她噎住。分量又不少,她就和孙小凤分享了些,孙小凤说馒头好吃,她有咸菜,就分享梅佳雯就着些,接着,孙小凤说不行她必须得来点面汤,于是匆匆跑食堂打了份汤,还给梅佳雯倒了一半,梅佳雯就给了孙小凤一毛钱,孙小凤没好意思要,梅佳雯就说那下次她去打汤,这样就解决了两顿饭。梅佳雯怕吴虹送的馒头坏掉可惜了,于是就每顿都吃大馒头,不知不觉就周五了,掐指一算,那周竟然就花了七毛钱,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全班都知道她一周只花了七毛钱,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李春的耳朵里。
李春劝她,要是有困难就说,但是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不好好吃饭,不但不长个,身体也会落下病根的。那是多么好的契机,她可以告诉李春她不想当班长了,但越是听李春说着关心她的话,辞掉班长职务的话就越说不出口。梅佳雯有时候也纠结,别的班级也有班长不都当得好好的,怎么就自己这么多的心理压力,或许不是这个职位的问题,是她的心态出了问题。
吴虹每周给梅佳雯的生活费是够她吃饭的,但是在梅佳雯看来,自己拿到一周的生活费更自由了,但是她却愈发不敢花,她总觉得手里慢慢存下来些是更有安全感,她总想着从每一顿的钱里面抠下来些,抠着抠着就创造了一周花七毛钱的传奇。那时候完全没什么感觉。或许就这样成了日常的日子,但之后在运动课上的晕倒让梅佳雯开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