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的时候,梅佳雯自己从家带的烙饼吃完,她想去食堂买两个烧饼打发掉中午这一顿饭,刚要往食堂的方向走去,孙小凤拿着快餐杯从后面追上来。
“终于又去食堂吃饭了!走吧。”孙小凤开心地要拉着梅佳雯往食堂吃饭方向走去。
梅佳雯一脸惊讶,她不想让孙小凤看到她又开始节俭了,上次花了七毛钱就是孙小凤“帮”她算了,后来全班都知道,她尴尬了好久。
“我,想起来还有去校外一趟,你先去吃。”
梅佳雯拒绝了孙小凤的好意,在去食堂和校外的岔路口,果断拐向了校外的方向。
“什么情况?”孙小凤纳闷了许久,还想是不是梅佳雯不想和她一起去吃饭。
只有梅佳雯知道,再过一周,她或许也会有拿到一个获奖证书,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奖金,手里的烧饼怎么吃也香了,不会觉得难嚼难咽下。
烧饼摊在学校五百多米外的一个菜市场,菜市场鱼目混杂,每次出门,梅佳雯为了克制自己忍不住花钱,出门就只带一个五角的梅花铜色硬币,到时候真控制不住自己想买别的,一看身上只有五毛钱,就想买也买不了了。她越看越喜欢梅花五角,别人嫌硬币小容易掉,找零时候不愿意要,她会让人家专门给换成硬币。她越看那朵梅花越喜欢,看着看着就看出烧饼的香味来。
每次排队买烧饼时,有时候队伍很长,要排队等师傅把烧饼打出来才能买,有时候师傅已经打好很多个,那就不用排队,她拿过烧饼就可以吃起来,走到学校也刚好吃完。
刚打出来的烧饼又黄又焦,巴掌大的大小,没有多少油水,但是热气腾腾的烧饼带着焦香味,夹一口酱豆或者一粒生蒜,怎么吃都是香的,就是现在单吃烧饼久了还是有点单调,两三顿下来就吃腻了。烧饼是北方人的主食,男人吃了烧饼才有力气干活。特别是中午,两个烧饼就点炒菜,再喝口面汤,就是美美的一顿,现在少吃的菜,回家一定要补回来,梅佳雯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手里的烧饼快吃完了,也快到校门口,此时李春和王慧芳迎面走来,梅佳雯不想让李春看到自己又在啃烧饼,于是,还剩下三四口的烧饼,被她一下塞进嘴里,梅佳雯赶紧扭过身体,大口大口嚼着,这时,李春看到了梅佳雯,叫了声她。
“梅佳雯,吃过饭了吗?”
梅佳雯听到,赶紧用力咽下嘴里的东西,噎得她眼睛直冒泪珠子,梅佳雯用手轻轻扒拉了下胸前,调整好了呼吸,扭过身来。
“李老师,师母。”
“偷吃啥好东西呢,还不敢让我跟你师母看见。”
李春原来是看见梅佳雯手里还拿着的食品袋,好奇地问道。
梅佳雯忙把食品袋一卷,塞进口袋里。
“没什么,就一点小零食。”
“我和你师母去吃饭,要不要一起。”
“我吃过了,你们去吧。”
“那行,你赶紧回去,校门要上锁你就进不去了,快去吧。”
“嗯。李老师,师母,再见!”
看李春和王慧芳走开,梅佳雯长长地呼了口气,到了校门口,看到水龙头,跑上前蹲下去,“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水,长长喘了口气,肠胃里这才舒服了些。
梅佳雯小心翼翼把存下来的每一张钱放进信封里,再把信封夹进自己课桌最里面的书里,她不想把钱装身上,装身上她怕掉了,装在书桌里,她多数时间都坐在位置写作业,仿佛在守着自己的“宝藏”。
又到了周五,要回家的时候。这一周对梅佳雯来说太艰辛了,要忍着种种食物的诱惑,为下周要邮递出去的梦想买单。但想想只要到下周一切就好了,梅佳雯还是开心地笑了,起码她做到了。
晚上到家,映着月光,梅佳雯看到家门口停着一个破旧的三轮车,“这么晚,难道还有人在家里做客没走?”梅佳雯心里揣摩着。梅佳雯推门想进院子,却发现大门紧闭,梅佳雯使劲拍了拍大门,才看到吴虹从卧室走出来。
“谁的三轮摩托停咱门口”梅佳雯隔着门缝问开门的吴虹。
“你爸今儿出院了,他弄的。”吴虹把门打开,梅佳雯背着书本踏进院子。
“弄这干嘛!”梅佳雯问吴虹。
“他想倒拾新了,也拉人去。”说着二人一起往卧室走去。
掀开卧室的门帘,看到梅大军正坐在椅子前给梅佳俊辅导功课。医院里梅大军大包小包的行李堆在地上,平时的屋子显得拥挤了些。吴虹上去解开一包包的行李,继续收拾着。
“呀,闺女回来了。吃了吗?”梅大军热情又开心地跟梅佳雯说道。
“医生终于让你出院了?可以走了吗?”梅佳雯放下书包,走向梅大军身边。
“来,走个给闺女看看。”
说着,梅大军双手撑着桌子边,站起身来,小心抬起左脚,右脚跟上,一拐一拐往前走。
“好了好了。”梅佳雯赶紧跑上去扶住梅大军,梅大军重新坐回凳子上。
“就是还不敢怎么使大劲,小走没事。等下周,你去学,我就可以骑门口的三轮车送你,这两天我先在家学学。”
“你先好好歇歇嘛,别着急。”
”没事闺女,放心吧。都养两个月了,医生都说平时在家得运动运动,不然啊,这血液都没法正常循环了。”
这个周末在家,是梅佳雯觉得最幸福的一周,周六一早,李素芬从后院出来,把后院以前留下的四脚凳搬到前院,靠墙脚放下后,让梅大军坐着晒太阳。
梅佳雯被吴虹叫到院子水龙头前洗着梅大军从医院带回来的脏衣服,还有医院里所有的盆子、锅碗瓢勺等,吴虹本来和梅佳雯一起清理,看快到中午饭点,回到厨房忙碌着做饭,剩下梅佳雯包揽了全部的活。
农村家里的活仿佛永远做不完,不是洗漱衣服,就是得打扫院子、洗碗,要么就是农忙去地里。小时候干些不怎么费劲的轻活,大一点能干了,吴虹什么活都会分配到她这,记得刚上一年级,吴虹就让她去把全家的脏鞋子刷了,那是下地后沾满稀泥的鞋子,她一遍又一遍地刷洗,有的鞋子哪怕都是洞,她看了都想扔掉,吴虹还是让她洗。在吴虹的要求下,做了无数的家务,邻居们夸她从小就勤劳,能干。
她当时就想宁可不要这些夸奖,她才不想干这些成人们干的活,她想上学,她想学习,她一度觉得干活那么累,学习就像是她的避护港湾。后来上学后,她觉得上学太幸福了,可以无忧无虑,不用想吴虹让她做什么活。她可以解脱了,但是现在她发现,或者这就是为什么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了。家里没有别人做的时候,只好让他们幼小的肩膀扛起这些。看吴虹也没闲着,在厨房忙着全家中午吃的东西,梅佳雯仿佛也逐渐接受了这些。以前她不理解吴虹为什么总是吩咐她做这做那,现在她逐渐接受了,也不想再因为这些去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