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取勺子的手一顿，刚想问些什么，黎浮便抢在我前头。
“肚子里怀着妖怪？”我看见他的笑意不达眼底，“这可真是有意思的说法。老板，能详细讲讲这事吗？”
“诶，这可不得行。别人家的事情俺也不方便编排，我只知道她失踪了好四五月，突然回了家还性子大变。大丫的情况还是俺内屋旁的邻居告诉俺的，再具体的事儿俺可不知道！”
听黎浮想要问细节，老板慌忙压低了声音，脸上还带着防备。
黎浮轻轻点头，赞同道：“能够理解，这种事情不方便外传也是正常的。”
闻言，老板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那大丫也真是可惜，好好一水嫩的丫头，说不见就不见，说疯了就疯了……村里人都讲晚上能听到她哭得极惨，也不知到底出了啥子事。”
老板讲得极为可怜，我适时提道：“可能是着相了。”
听到我这话，老板脸上闪过讶异。他快步走了过来，又往后退了两步。
然后他不断用目光打量着我们。
黎浮极为淡定地吃着馄饨，被这么瞧着我倒是有些难以下咽。
“俺越看你俩越觉得不是普通人……莫非是仙人？”
我被老板的话惊得轻咳了两下，偏过头去摆了摆手。
“并非什么仙人，只是是对这些略懂一二罢了。”我不大习惯被戴高帽子，便解释道：“不过在这方面有造诣的人我们也认识几个，如果老板你能领我们去看看那女孩，兴许能帮上忙。”
话音刚落，我便瞧见了那张饱经风霜脸上的挣扎。
黎浮放下勺子，瓷勺磕到碗边发出脆响。
他摸出钱包，放了几张大钞在桌上。
“我们也不会让你为难，毕竟同村传谣这事一旦被那家人知道了，多少会有些芥蒂吧？你可以把事情推到我们身上，说我们云游至此发现了你身上携带阴气就够了。”
“这……这……”老板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作答，他的视线在大钞和黎浮之间游移。
我见有机会，便添了一把火：“领我们去的话，如果我们能帮上忙，老板你指不定还能落得个助人为乐的好名声。要是帮不上，我们也会找更有经验的人询问。”
讲完后，我担心适得其反，也并未催促老板做出决定。
老板纠结神色更甚，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咬着牙点了点头。
“成吧，带你俩去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只不过可千万不能说是俺先讲的这事儿昂！不然俺媳妇得念叨好几天！”
“放心吧老板，你就按他教的那么说就好。”我安慰道。
又和老板聊了会后，我才得知这边山路鲜少有人，老板也只有秋冬才会偶尔来这边摆摆摊。今天碰上他，也算是机缘巧合了。
收了黎浮的前后，老板让我们先坐坐，直到他确定不会有人再来，便收了摊子，领我们往村子的方向走。
我和黎浮午时从旅馆出发，跟老板离开时，天都已半黑了。
路上，老板跟我们讲着他村里的各种奇闻异事，大多都是些病后短暂出现的癔症，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同时，我们也得知老板的名字叫徐栓，那大丫家也姓徐。不过打小老板和徐大丫家有些矛盾，所以他刚才才会为难这么久。
我和黎浮稍稍透露了些我们的情况，他对我们也愈发恭敬起来了。
“您二位今晚回城怕是不方便，要不介意的话，在俺家住上一晚吧！”
徐栓话里话外都十分有心，我掠过崎岖的山路，心里对他的提议也颇为认可。
“黎浮，你觉得呢？”我看向黎浮问。
他的额际渗出些许薄汗，棱角分明的脸在车灯照映下轮廓又深了一分。
我的眼睛移不开了。
听到我的问话，他抬了抬眉，应道：“未尝不可。这边阴气虽比山那边更弱，但夜晚走山路还是容易被缠上的……我脸上都什么东西吗？”
“不，不，没有——”我赶忙偏过脑袋附和：“你说得对，今晚还是在徐家村留下好点……”
即使没再看着他，我也感觉胸腔里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被抓包的滋味真是让人紧张。
“说起来，要真是怀着婴鬼的话，你打算怎么办？”黎浮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侧，声音因长时间的路程变得有些沙哑。
“什么？我，我……我打算先试试能不能降服。”我不知道该看哪，但就不愿看着黎浮。
“你一个人的力量或许还不太够。”黎浮认真地和我分析着情况，“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婴鬼像那天一样缠上你……虽然不是和霍夫人怀的同一只，但下回会带你去哪儿可能不大好说。”
听出了他的忧虑，我劝慰道：“想点好的，要是又把我带回去那个山洞，指不定我能从里面破解结界呢。”
他呵笑起来，我余光能瞧见他眼中的无奈。
“你啊，总是想得这么开……再多依赖我一些也不是什么坏事吧？”
我神情微滞，总感觉他有言外之意，却又无法确定。
好在撂下这话后，黎浮就没再说什么了。
我和黎浮又跟着徐栓走了一段山路后，终于看到不远处亮着路灯的村口了。
“前边就是徐家村嘞！”走在前头的徐栓转过来跟我们说，“进村再过几户就到俺家了！您二位要是不着急，等会让俺媳妇下点面条再去找大丫吧！”
我与黎浮相视，都不好拂了徐栓的面子。
加之徐栓说过，晚上的时候徐大丫的表现会更加激烈，所以我也并不急着一进徐家村就去找徐大丫。
“那就拜托你了，徐哥。”我颔首道，“我想我们得再在你家坐一会。”
一听到我的称呼，徐栓的表情多了些讶异，他迅速摇了摇头。
“可别这么叫，您算半个仙人，俺受不起您这么——”
未等徐栓说完，一个女声就盖过了他的声音。
“要伺候你们自个伺候去！打她回来后就没有一点好事，每天嘴里还只会念叨内什么疯话，老娘已经受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