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黎浮坐在主厅，不停听林姐絮叨古镇中的人家。
原来我以为这是个硬心肠的——从之前探听到的话来看，林姐好像是一个单亲妈妈，而且家教管束比较严。
而在聊了一段时间后，我对她有所改观了。
虽然她不谈论自己的事情，但是聊到别人家的八卦时总会有种慈悲之感。
“镇子西边那户人家啊，早些年孩子被人牙子带走了，现在都还没找到。最近说是找了个什么网站帮忙找人……如果能够找到就好了。”
“人牙子真是坏得很，好端端破坏了一个家庭。”我喝了一口茅根水，缓解讲得口干舌燥的喉咙，眼神也不自觉掠过桌边。
茅根水壶旁放着盒没有动过的点心，那是林姐摆脱我们买的流心酥。自从递给她后就没动过，我估摸着应该是留要给胡伊一吃的。
不过看林姐没有提起胡伊一的意思，我也就没有顺着往下问了。
见我附和了，林姐说得更起劲了：“对啊，前几年这周围也抓了几个人牙子来着，算算时间，好像也差不多放出来了。”
我有些惊讶。“这么快吗？”
“未遂嘛，他们也把窝点爆出来，算是将功抵过，所以当初没有判几年。”林姐说着撇着嘴摆了摆手。
我想起来了以前棚湖村也被人牙子害过，只不过孩子还没被抓，大人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那时候十里八乡基本每家每户都打过照面，村子里每年都有和邻村的交流，所以一看到孩子在外来人手中挣扎那么厉害大家就知道不对劲了。
就在我思想漫游的时候，黎浮放下了纸杯。
“林姐家有孩子吗？要是附近有人牙子的话可得好好看住了，别让他们把小娃娃抓了去。”
他的神色看着像是好心提醒，与我平时看到颇有些不食人间烟火感的黎浮沾不上边。
只见林姐神色一变，讪笑道：“谢谢你的提醒了，小黎。我的娃娃你们昨天也见过，她都这么大了，不会是人牙子的目标的。”
“那很难讲，我以前住的地方也出过这么大的孩子被拐掉的事情。”黎浮不紧不慢地说，“后来家人跨了几座城才找到，那个时候已经被打断手脚，精神不清醒了。据说还是熟人做的，人牙子可真可恶，对吧，林姐？”
听到这话的林姐身形颤了颤，借口茅根水凉了就去厨房给我们打热的了。
我趁林姐离开靠近黎浮，小声道：“做什么？特地挑起她的恐惧对我们来说没有好处。”
我不明白黎浮此举是何用意。
按照我的设想，只要维持现在的关系，后面再慢慢探讨就好了。
黎浮看着我，情绪复杂。
“有些东西想要确认一下，我……”
没等他说完，林姐又笑呵呵地拿着添满的玻璃壶走进来了。
“虽然说现在天头热了，喝点凉的也爽利些，但总归是喝热的水才是对五脏六腑好，小禾，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我笑道，连声应是，然后看林姐为我倒满茶杯。
这会黎浮捂着肚子，神色微妙。
“林姐，我水喝多了，想要上个洗手间。”
“出门过一个屋头的那间小屋就是了。”林姐指引道。
我看着黎浮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那还剩半杯的茅根水，终是什么也没说。
接着，我又与林姐谈起古镇北边的人家，没有继续朝人牙子的方向说下去。
过了差不多五分钟，黎浮还没有回来。
我心中略带疑惑。
难不成他是真的肚子不舒服？今晚要不要做点好消化的呢？
“小禾，小黎是你的男朋友吗？”林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感觉脸上发烫，连连摇头。
“他只是和我一起出来玩的朋友。”
我刚说完，就看到林姐脸上闪过一抹八卦。
“哟，从你们那来到天城一路上都让他陪你啊？小黎……对你来说不一般吧？”
我哑然，随机呵呵笑了几声。
“是挺不一般的，他做事很有技巧，有什么要他帮忙的他也绝对不会推脱，我遇到事情他也不袖手旁观。”
林姐越听越起劲，不知不觉就摸上了我的手。
“小禾啊，遇到这样的男人就紧紧抓住吧！看你这么说我就觉得你们俩有戏，你是不知道，你在讲这话的时候表情有多甜蜜……”
林姐的话一下子就多了起来，我的注意力却全被她攥着我的手吸引了。
没想到林姐人看着柔柔弱弱的，这手劲还不小，而且她的手越抓越紧，好像开始疼起来了。
我眉头微蹙，“林姐，有些疼。”
听到我的声音，林姐如梦初醒般松开了我的手。
她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抱歉，我平时有干农活，所以下手会重一些。”
“没事。”我勉强笑着，收回那只带了不少红痕的手，“其实我真没把黎浮当作那种对象。他和我真的只是朋友，我相信他也是这么想的。”
见我这么说，林姐笑而不语，眼神却有些意味深长。
我急于逃离这个话题，脑中灵光一闪。
“林姐，你这院子挺大，也有几个屋子。只有你和你女儿在住吗？”
林姐垂下了眸子，给自己面前的杯子倒水。
“一直以来都只有我和我女儿在住……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一一的爸爸在很早之前出了镇就没再回来了，我们最后见面那次，他都只是给我留了能过一段时间的钱。”
我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林姐你……没有想过要去找他吗？”
林姐勾起一抹凄清的笑，“世界这么大，他有心要躲我，甚至连原先的电话卡都注销了，我去哪里找？”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也感到有些无奈。
林姐没说错，天地之大，要掩藏一个人的踪迹还是很简单的。
“没事，起码还有伊一在，你说是吧林姐？”我顺势提道：“有孩子就有希望了，以后她可以帮忙找，实在找不到也能陪你。”
不知为何，在我说起胡伊一后，林姐看我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一一她……孩子大了，终究是困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