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坐在蒲团上，旁边的黎浮也清心静气地坐着。
偏殿内一直回荡着释仲大师的念诵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我都有些困意之时，念诵声忽而停止。
接着，释仲大师起身走到我们身前，双手合十。
我与黎浮赶紧起身，刚好来得及对着大师回礼。
“黎施主，这位施主就是您今日带来的‘答案’吗？”
未等黎浮开口，我便抢答：“是的，释仲大师。是否等我们回答后，门口的东西就可以拿走了？”
说着话时，我的余光掠过庙中那些涂了金漆的石佛。
有的怒目金刚，有的无悲无喜。我被他们盯着，总感觉不大自在。
释仲大师摆了摆手，“这位施主不用着急，若能回答上来问题，门口那物什便会让你取走。可如今换了个施主，问题自然不只有昨日黎施主回答不上来那道了。”
我见释仲大师如此吊人胃口，心中不由得心急了起来，也想要骂一些不堪入耳的脏话。
这并不是我的本意，但被这些佛像盯着，我如芒在背，心头躁意更甚。
于是我说：“这并不是问题，只是，释仲大师，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释仲大师不言，他盯了我好一会，最后缓缓点头，便领着我们到了另一个小房间之中。
这个小房间内没有任何一座佛像，这让我暗暗松了口气。
“不知这位施主如何称呼呢？”还没等我轻松多久，释仲大师就追问道。
“我姓禾名直。”
“原来是禾施主。二位施主请坐吧。”
这间房内有几张小凳子和一个茶桌，想必是平常迎接客人的。
释仲大师简单地为我们泡了一壶茶，接着又钳起两个茶杯烫过后，将热茶倒在杯中。
他招呼着我们喝茶，我与黎浮道谢过后，都拿起茶杯缓缓吹气。
这时，释仲大师见缝插针地问：“禾施主，您今日所来，可是莫施主指引的？”
“莫施主？”我挑了挑眉，有些疑惑。
“就是将名录寄存在本寺之内的那位施主。”
“我想应该就是他吧。”我说，“他临终之时嘱咐我一定要先楚凡一步取得名录。”
“那为何昨日只派黎施主来呢？”
“因为前日晚上在山洞同阴鬼交手时受伤了。”我指了指胸口处，“黎浮担心我出门于伤势不利，便将我留在旅馆中，一人前来。”
“原来如此。”
释仲大师说完后，眸光在我身上又停留了一会。
虽然他慈眉善目，但我莫名感到一阵压迫感，便不自觉将那杯茶水一饮而尽了。
见状，释仲大师又给我斟满了茶。
“莫施主可是给你看过签了？”他又问。
“签？”我脑中浮现起祭神花灯会上的情景，点了点头。
“是第几签？”
“第二十签。”
“禾施主怕是误会了，贫僧问的不是这根。”他略带停顿地说，“是另一根。”
他的话让我想起黎浮说他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恐怕就是这个了吧？
“第七十四。”待念头闪过后，我马上回答道。
“第七十四签……”释仲大师叹出一口白气，念道：“似鹄飞来自入笼，欲得番身却不通。南北东西都难出，此卦诚恐恨无穹。”
听到这耳熟的内容，我连连点头。
“大师，这签文何解？”我问。
当时在梦中，阴阳先生并没有与我说答案，只不过和我说了楚家少主和少夫人的故事。直到最后，我也已经忘记了最初不过是想要这个签文的答案而已。
释仲大师淡淡瞥了我一眼。
“自投罗网，求出不得。四处有碍，遗憾无穷。”他又像刚刚那样停顿了下，才慢悠悠补充道：“准败无疑。”
纵使我没有学过签文，光听这些字眼也能知道这签有多险恶。
我看了看黎浮，他一脸平静，似乎没有要询问的事情，于是我便将心中的事情问出了口。
“这签……可是给少夫人摇的？”
释仲大师点点头，“禾施主相当有慧根，这签正是给少夫人摇的。”
“那……此签文能否套用到如今处境的楚家少主身上？”我小心翼翼地问。
如今那楚凡收集阴气就是为了给他妻子复活，而如果楚凡执着于希瑞，想来或许也会陷入这‘必败无疑’的地步吧？
“若楚家少主能够放下，自然就不奏效了。可若是不能放下……恐怕事态会再次重演。”
释仲大师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测，我还想问些什么，他就唤来了刚刚在外头扫地的僧人。
“缘寂，去把那物件给二位施主取来吧。”
僧人未曾看我和黎浮一眼，只冲释仲大师点头，然后便走出去了。
瓷杯与木桌相碰发出细微的声音，黎浮抬眸看着释仲大师。
“恕我冒昧，释仲大师。若那签是为少夫人抽的，那么想来楚家少主也知道签文吧？既然如此，昨日又为何要问这道题呢？”
黎浮提出的疑惑是我险些忘记的。
我附和道：“是啊，若来取名录的是楚凡的人伪装的，那不就很容易可以得手吗？”
释仲大师眼中的笑意有些复杂。
“不会的，楚家少主不会知道签文。”他说，“当日莫施主给他看完后，借了缘法寺签筒一用，出来下下签后，楚家少主便把桌掀了。”
我和黎浮对视了一眼。
这样就解释得通了。
如果楚凡连签文都来不及看，又怎么会记住是第几签呢？而阴阳先生知道这个答案的重要，也断然不会随意就告诉楚凡。
没过多久，缘寂就把名录拿来了。
释仲大师接过，却把它压在腕下，似乎没有交给我们的意思。
我和黎浮也不急躁，等着释仲大师，看看他还想要说些什么。
“楚家世家供奉冥王。”他沉声道，“传闻中他们手握其中一种冥王阴物，虽云城中无楚家人外的人见过此件阴物，但在大家嘴里都传得相当实在。”
我见过那个阴物，便知道那是真的存在的。
释仲大师直勾勾地盯着我。
“而在有关冥王阴物的记载中，阴物最容易与纯阴之体获得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