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建柏有Abban照看着,安歌终于能腾点时间去公司,她和余芮星,牛毛毛,何以双以及各部门高管确定下一季珠宝的设计方向及推广等问题,刚拍板家里又来电话了,说是尹家开发的房地产项目出事了,她爸已经气得脑溢血送去医院抢救了。
安歌当下就懵了,将剩下的工作吩咐下去便往医院赶。
当她看着躺在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父亲和哭得几欲断气的母亲时,心里对于他们的怨好像就一点一点的随风消散了。
她和父母的不合起源在哪?是父母的武断还是她太过自我?他们用他们那个年代所经历的事和想法,想当然的套路在她身上,他们做错了吗?
没有,出发点是好的。
那她想做自己,追寻想要的生活,错了吗?
没错,所处的时代不一样,思考问题的逻辑和方式也不一样。
他们缺少的是沟通和理解。
那二哥永修呢?
他母亲是第三者,父亲的家族接受不了这端不上台面的关系,母亲的贪婪让他战战兢兢守着的亲情支离破碎,因为这两个家庭,确切的说是大人们的私心,而承担莫须有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和立场,母亲她为将二哥赶出去做了不光彩的事,可二哥走后,她难道就真的解脱了吗?
没有。
父亲他,气恨的是欺骗,二哥生母对他的欺骗让他丧失理智,他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么冷血无情,也许他对二哥有感情,但他的自尊不允许他示弱。
他们都用错了方式,彼此伤害,至死方休。
“妈,爸的公司出了什么问题?”她问母亲。
在赵书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安歌知晓了事情的来路去脉。
尹家是做房地产发家的,近几年愈显颓势,父亲也意识到行业未来发展的局限性,于是想转型涉猎数字传媒界,但由于人才技术有限,一直得其人而不得其法,资金大量投入却无甚回报。
这个时候,一个资金背景雄厚的多元化公司T主动找上门来,欲注资父亲新标的一块地,在他注资后,其他一些中小公司纷纷前来投奔,这项目刚好可以缓解公司燃眉之急,于是便如火如荼地展开项目。
本来这些都没问题,问题就出在协议上,对方与他签署的是对赌协议,如若尹氏不能在4周年内完成该项目,投资方有权在该情形发生后的任何时间要求回购,回购价格为基本投资价格加每年8%的回报。
如今两年过去,眼看项目年底就能全面竣工,谁知除最大注资人外,其余小众公司像是打好招呼似的集体撤股,项目不得不被迫叫停,尹氏的股价一夜之间跌了10个百分点,目前还在持续跌幅。
“我爸怎么这么糊涂呀?”安歌对商场上的这些弯弯绕绕不太懂,但她好歹帮嘉庆管过一段时间公司,对股票这些有一点点的了解,股价跌幅大,持股人一定会衡量局势抛售手中股票,童嘉庆则说这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他父亲着了别人的套了。
尹氏项目叫停,最佳受益人是谁?就是一开始主动送上门来的T公司,尹氏现在的情况很难再去融资,银行贷款也会参考公司目前的各方面经营状况等来衡量,所以尹氏目前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人会是傻子,项目无限期拖下去,尹氏将赔付对方巨额违约金。
而股票被低价抛售后,如若T公司大肆收购尹氏股份,那么,对方只要超过父亲的35%股份,就会直接拥有尹氏最大话语权。
就是说,T公司行帮助之由,实际是想收购尹氏。
安歌听完,暗自抹了一把冷汗,都说商场如战场,没想到真正经历时,却比刀光剑影还要可怕。
怎么办?找谁?
戚宇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打不通,人找不着,去他们家,所有人都含糊其辞。
家业可以不要,但父亲的命却不能不救,尹氏是父亲一手创立的,它要是没了,以父亲的身体状况,只怕是凶多吉少。
她还能去找谁?
每日头条:戚宇寰近日多次被拍到与倪雅出双入对,不久前横扫各大网站的求婚你还记得吗?网友直呼贵圈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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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歌去T公司总部等了几天,没见到传说中的负责人Lowell,却接到了二哥永修的电话。
他还是那么神采奕奕,唇角也一直勾着,只眉心泄出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思绪。
他带安歌来到郊区一所医院,上了三楼,一群医护人员急匆匆地冲进一间病房展开急救。
尹永修就带着她,面无表情地站在病房门口。
医生们偶尔露出的间隙后边若影若现的是一个瘦削的身影,安歌心里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
二十分钟后,主治医生从病房里出来,冲门外的尹永修缓缓摇头。
尹永修没说话,甚至没有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走进去,直挺挺地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病床上的人。
“这是……阿姨吗?”安歌缓声问。
永远陷入沉睡的女人眼眶凹陷,已瘦的不成人形,皮肤蜡黄发黑,小腿周围有几处皮肤已然溃烂脓肿,她很瘦很瘦,白色的床单搭在她身上只有薄薄的一层。
这是……二哥的母亲,毁了两个家庭的女人。
安歌记起母亲赵书蓉病态的追求骨感,拒绝甜品,拒绝所有高卡的食物,甚至尝试过辟谷而导致新陈代谢紊乱,父亲不肯碰她,却跟助理在一起,她一定觉得丈夫更喜欢这种体态的女人,于是苛刻地要求自己,甚至……她的女儿。
现在她已然知晓自己的亲生父母离世,可是二哥的母亲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
她很压抑,说不出的难受。
二哥自小就有洁癖,他总喜欢将自己的房间整理的像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许是因着出身始终觉得寄人篱下,他总习惯性的抹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他,厌恶自己。
戚宇寰曾很客观的和她分析过这个事,他说永修是个心态很成熟的人,他不会毫无准备就离开尹家,他早就知晓自己的身世,因为某些原因,一直在压抑自己。
他也说尹安歌可以改名尹天真,毕竟没几个人像她那么傻,拎着背包说走就走,还是一场看不见未来的远行,同样是漂泊异乡,她的永修,过的日子却是云泥之别。
在美国的日子历历在目,压得安歌喘不过气。
“安歌,你没必要为别人的痛苦买单。”永修说,“我对她没感情,现在她死了,我反而不知该恨还是高兴,或许我该庆幸,庆幸自己解脱了。”
二哥母亲的葬礼很随意,第二天便下葬了,全程只有她和二哥两个人,他甚至没在墓碑上加上自己的名字。
结束后,安歌原本想去T公司继续蹲守Lowell,可二哥说不急,他先送她回尹宅,顺便有话和尹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