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俊楚？！
安歌忙拨开挤作一堆的护士们将头凑过去，力气有点大周围的护士们都吓了一跳，急忙将荧幕对准她的方向。
“除了客厅玄关处稍微紊乱之外，卧室洗浴间都没有打斗的痕迹，这血液溅射程度这么厉害，凶手多大仇多大怨啊……”
只见直播荧幕里，宫俊楚挨个将房间看了一遍，一边说着自己的推断，为了让观众看清楚些，他还特意将摄像头对准尸体，用手抹了把地上的血迹凑到镜头前。
安歌讶然，怔怔地盯着钱山红脖颈间的月牙儿手链，这……是倪雅的？倪雅是凶手？她和钱山红不是一伙儿的吗？她为什么？
宫俊楚还在兴致勃勃地讲解：“致命伤应该就是脖颈大动脉，这个凶器倒挺特别的，像是……首饰。”
直播间里观看人数已超过10万人次，不停有人刷屏。
网友a：这玩意儿有点眼熟啊，像是那个女明星戴过的，粉丝们不要拍我。
网友b：我女神是凶手？不，我不信。
网友c：播主胆子好大，我看那尸体眼睛我都要吓死了。
网友d：兄弟，劝你一句，莫要开逝者玩笑，会遭报应的。
网友e：大兄弟，还不快跑，一会儿警察请你去喝茶。
宫俊楚望着不停涨的观看人数，内心膨胀到无形，摆出一副正义凛然地样子念叨：“我这不冲在第一前线，让大家更好的体验案发现场吗？为人民造福，就算是官方知道也会感激我的。”
安歌心底冷笑，不明白这人的道德底线在哪里？倪雅是他的贵人，如今他踩着他的贵人上位，日常消费贵人的名气，甚至为了出名和热度，亲自将贵人的罪行揭发。
他或许是大义灭亲，但他的态度太过莞尔，甚至有侮辱死者的嫌疑，还恶意破坏案发现场，引导舆论，造谣。
“等着吧，他快活不了多久了。”
“姐姐，你说什么？”护士小姐姐不明所以。
安歌莫名，原来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她微微一笑：“你们看吧，法律是不允许人一再挑衅的。”
这才说完，宫俊楚那边便传来“轰”一声大门被踹开的声音，一对身着警服的人蜂拥而上，迅速将宫俊楚小小的身板制服在地。
“警察大哥，我不是报案了吗？我做错了什么？”
“恶意引导舆论，挑战法律，传播有害信息，毁坏案发现场，随便一条都够你牢底坐穿。”
“喂——我是无辜的，我是第一目击证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现在知道自己是目击证人了？晚了，带走。”
直播未关，网友的讨论还在继续。
网友f：现世报吧，这么快，怪他自己作。
网友e：我早说了让他快跑的，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警察同志接过手机对准摄像头，说道：“此次案件将由xx警队接手处理，各位稍安勿躁，等警方调查清楚，一定会给社会大众一个交代，切忌，严禁恶意传播虚假消息，刚才的小子的下场，大家都是看到的。”
直播间强行切断，安歌退出来准备去上个厕所，蓦然发现一个红色身影伫立在加护病房外，透过玻璃深深地凝视着病床上的人儿。
安歌停顿片刻，走到她身边，轻声说：“钱山红是你杀的。”
倪雅被认出，索性不再伪装，摘下帽子口罩，拨开额上凌乱的流海，自嘲道：“你没问，我自不必说。”
“你为何不去自首？”安歌问，自首和逃逸，判的罪行天差地远。
“你在关心我？”倪雅似笑非笑。
“我恨你。”安歌实话实说。
倪雅愣了片刻，估摸是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她转过身不再看她，伸手扶着玻璃，缓缓用指尖勾勒病床上男人的轮廓，眸中满是眷恋。
“你知道的，判10年或是无期，对我来说，没有区别。”
安歌沉默，自打知晓这个女人的成长环境以后，她再也不能大义凛然的站在道德的层面批判她，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成长环境，造成的性格亦是独一无二的，这些独一无二汇聚在一起，造就了他们遇到事情独特的思维与处理方式，倪雅不懂爱，她只是在用她所知晓的方式回馈这个社会带给她的一切。
世界怎么待她，她怎么对待世界。
她可恨，更可怜。
“收起你的假惺惺吧，你这种女人的手段我见的多了，不知道宇寰看上你哪一点。”倪雅最难承受这种目光，悲悯，无私，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从中读到所谓“恨”。
“大概是，蠢？”安歌说这话时，眼中含泪，戚宇寰总是这样形容她，她确实是蠢，不蠢的话，当年不会因为倪雅一面之词毅然离开；
不蠢的话，不会在他一再示好后还怀疑他的初衷；
不蠢的话，不会相信他跟倪雅重归于好；
不蠢的话，不会在二哥和倪雅串通吞并尹氏真相大白后，不听解释推开他；
不蠢的话，不会害他命悬一线；
不蠢的话……
倪雅认真看了她许久，最后讪讪地移开眼睛。
“怎么了？”安歌问。
“我以为你是不爱他的，现在……算了，无所谓了，反正……”倪雅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似是吞进肚子里。
安歌不想再继续聊下去，赵芷临死前的一幕还在眼前，她永远也忘不了血淋淋的画面和逐渐流失的体温，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留有那日彻骨的冰凉。
“赵芷在太平间里，你要去看看她吗？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此时天色甚晚，月链高挂，除了偶尔起来换药水的护士，没什么人。
倪雅静静地跟在安歌后面，出其不意的乖巧，电梯门开了，倪雅拦住她，说：“我有幽闭恐惧症，不能坐电梯，我们走楼梯吧，不远，宇寰一时片刻醒不过来的。”
安歌将信将疑，但对方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说什么。
“8。”
“7。”
“6。”
装了声控灯的楼道忽明忽暗，倪雅每下一层楼都要数一个数。
“你到底在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