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小，开小！”其他的赌徒们的声音，也是亢奋的，眼睛却是血红的。
绿萝经过一番打听，终于打听到燕贺经常在白天里出入这间茶楼，对他爱赌的事，也有所耳闻。
当她一脚踏进茶楼，要求要见燕贺的时候，茶楼的掌柜，警惕地上下打量了她几眼。
“看什么看，叫燕贺出来！”
表面经营茶楼，背地里却是间赌馆，对这里的掌柜，绿萝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你是他什么人？我们这里是开门做生意的，你最好不要在这里闹事！”
绿萝无视这人的警告，“你要是不叫他出来也行，那我自己上去找人！”
总之，这一趟她是铁了心，一定要把燕贺燕灵带回去。
掌柜使了个眼色，叫店里的伙计拦人。
绿萝被拦在楼梯的玄关处，上不能上，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燕贺，你给我滚出来！”
她扯着嗓子不管不顾地大声喊叫起来。
她这么一喊，二楼原本一局已经结束，燕贺这一次又押错输了，手里剩下的那点银子，也全部都输了出去。
他心情正郁闷着，在这里也是常客，不甘心就这样输了个精光，回去之后又得面对那个唠叨的亲娘。陡然听见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声，喊声有几分熟悉。
“燕贺，我知道你在上面，你最好给我滚出来！”
燕贺越发的确定，这个声音，真的很熟悉，只是一时半会儿，他想不起来谁会来这种地方找他。
这是一个还很年轻的，女人的声音，他的妹妹燕贺是不会管他的。
燕贺好奇地下楼，看见在下面不顾形象大喊大叫的人，是他没有想到的一个人。
“是你！”
燕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绿萝，自从搬出燕府之后，他们就分道扬镖，有了各自不同的日子要过。
“燕贺，你下来，我找你有重要的急事。”
绿萝见到燕贺的人，终于松了口气。
掌柜见他们真是认识的，也就没有再继续追究。
“你现在跟我回去！”等到燕贺到了茶楼一楼，绿萝就上前主动扯住了他的长衫。
燕贺扫了一眼，自从他成为一个废人之后，就没有别的女人，再敢离他如此近的距离，更不用说，敢扯着他。
绿萝这时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也意识到自己现在动作的不妥，但她并没有因此就松手。
“跟你回去，回哪里？”燕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当然是回阿爹那里，不对，就是我现在住的那个木房子里，阿爹在等着你。”绿萝急忙解释。
“阿爹？我哪里还有什么阿爹，那是燕尘的阿爹，你松手！”燕贺突然冷下脸来。
“燕贺，你阿爹要不行了，他快要死了，没有几天日子可活了，你难道不应该去见见他，守着他，尽一点最后的孝心和孝道吗？”绿萝只得如实道出事实。
燕贺身形微僵，面上却还是淡漠狠心。
“他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他不拿我当他的儿子，我又何必再认他这个亲爹！”燕贺显然是和自己的娘亲邱氏站在同一阵线上面的。
“好歹也是你的亲爹，现在都是要死的人，你还计较过去那些事情做什么？何况，过去的事情，谁对谁错，再继续纠结有意思吗？阿爹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他现在最想见的人，应该就是你们，你跟我回去，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到最后，绿萝放软了语气。
“你这是算在求我？”燕贺微眯起眼睛，有些不怀好意。
绿萝不知道他又在算计什么，但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是，就请是我的请求吧！”只要现在能说服这个人去见自己的公公，绿萝愿意暂时服软。
“这求人，总得有个求人的态度，以及诚意吧？”燕贺似乎就笃定可以拿这件事，来胁制这个女人。
“你什么意思，燕贺，你就给一句痛快的话，你跟我回不回去？还有，你要我怎样做，才肯回去？”
燕贺勾了勾手指，好在茶楼的一楼里，现在并没有什么人，刚才的掌柜，也已经转到了后面去，没人注意到他们。
绿萝不明所以，往前靠近一步。
她的鼻子较为灵锐，很快就嗅到了一股浓烈的难闻的臭味，这种臭味，像是很久没有沐浴过的。
这令她有些反感，一恍神的工夫，燕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威胁道：“你想要我跟你回去，向那个老头子服个软，最后尽几天孝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陪那个老头子几天，你也得陪我几天。”
他故意咬重那个‘陪’字，当然不只是相互的陪伴这么简单而已。
“燕贺，你混蛋！”事到如今，这个人渣居然还想用这件事来威胁自己。
燕贺听到这一声斥骂，不怒反笑起来。
“你是不是混蛋，你不是应该一早就知道了吗？绿萝，我可是惦记你，已经惦记了很久。”
这话不假，从前还在燕府大宅里的时候，依稀是她刚嫁进来不久，这男人就对她起过不该有的心思。
绿萝的脸，刹那间变得更加的难堪。
“现在我在和你说爹的事情，其他别的事，先放在一边。”她有意回避。
“不，在我看来，这两件事就是一件事，没有什么差别和不同。”燕贺挑起轻浮的眉头，“怎么样，你考虑考虑？”
绿萝恨不得直接一拳，爆了这个男人的头。
不过随即想到什么，狡黠的开口，“我听说，那天在燕府大宅里，周老爷对你做了一些极其惨无人道的事情，虽然那天我没有在场，这消息也只是我道听途说来的，不过我现在好奇，你到底还是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既然对方还在打她的歪主意，她又何必嘴下留情。
这是燕贺身为一个男人最深的痛处，果然，他脸色大变，接而就怒斥道，“绿萝，现在是你来求我！你就不怕惹恼了我，我不跟你去见那个老家伙么？”
他的亲爹，在他的心中，不过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老家伙而已。
绿萝后退两步，已经寒了心。
“罢了，消息我已经给你带到，至于你去不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情，人在做天在看，他是你亲爹，你若是连亲爹也不想认，那么，将来迟早也会有报应，还有燕灵，你也转告她一声，我就不去亲自找她。”
邱氏，燕贺已经没救了，他们已经病入膏荒，他们得的是一种叫做自私自利狠心无情的病，无药可医。
可笑的她，先前还妄想着可以通过自己，改变这些人。
孰不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留下这些话，绿萝直接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燕老爷的身子，已经油尽灯枯，燕尘和绿萝，还有阿宝寸步不敢离开。
附近的一些村民，也自发自愿地过来探望，看最后一眼。
最后闭上眼的那一刻，他应该是死不瞑目的吧。
想等的人，却一直没有等来，到死也没能等来。
曾经风光无数，显赫又尊贵的燕家老爷，就在这样一间简陋的木房子里，结束了自己最后的时光。
葬礼，是阿宝一手安排的，好在附近的村民，最近都跟着绿萝在做事，自发自愿地过来帮忙，也替他们帮了不少。
燕尘披麻戴孝，哭哑了嗓子。
绿萝选择将自己的公公，葬在了这一片田地间的山上，那是一处背风向阳的风水宝地。
白日里的时候，诸事繁忙，燕尘尚且只是哭，还能忍着。
到了夜里，就跟没了娘的娃儿一样，默默地躲在角落里伤神。
绿萝知他最重父子亲情，柔声劝道，“燕尘，父亲大人他并没有走远呢，他一直都在那片山上，以后会看着我们呢，看着我们将这一大片的田地一一进行改造，看着我们的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呢。”
燕尘冥冥中似乎更愿意相信，父亲没有走远，父亲还在望着他们，守着他们呢。
周府。
“幸亏当初我们家小渔死活要离开那燕府，离开那个混帐东西，你看看，这像什么话，哪里有自己亲爹死了，都不回去披麻戴孝的？我们家小渔要是还跟着这混帐东西，那才是遭罪呢。”
周夫人坐在前厅，手里端着一杯热茶，燕老爷死的消息，已经传开，自然她也已经知道。
“这两天，你这个当娘的，好好看着点咱们闺女，还有，媒婆那边有了消息么，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太高的要求，什么门当户对，什么家世背景，这些统统可以不要求，只要对方是真心会对我们家小渔好，肯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顾家的后生就可以。还有，能上门来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
现在的周老爷，已经早就想通，择婿，择的是人才与人品，而不是挑选对方的家世背景，这些统统都没有用，想当初，他就是用这些古板的观念，才为自家的闺女挑中了燕家这门亲事，结果呢，却是差点害了自家闺女的一生幸福。
“对，要上门，一定要上门，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地擦亮双眼，替小渔好好地把关，不能再像上次一样那么草率和马虎。”周夫人这次也更加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