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个吃下去,可以止痛。”江岁欢站在一个受伤的士兵身前,把手中的止痛药递了过去。
这是六麓从南城救回来的士兵,伤口本就严重,回来时又趴在马背上淋了雨,经历了好一番折腾。
等六麓把他送到了江岁欢面前时,他只剩下了一口气,眼神已经隐隐涣散。
江岁欢给他喂了两颗止血丸,再加上数十种珍稀药材磨成粉制成的药丸,才把他救了回来。
士兵体内的麻醉药效慢慢消失,伤口疼得五官都拧在了一起,连忙接过止痛药吃了下去。
这止痛药很管用,吃下去以后,伤口很快就不痛了,士兵感激地说道:“多谢!”
“没事,回去后记得按时换药。”江岁欢拿帕子擦着手,想要让六麓把士兵送回去,却看不到六麓的身影。
八方推门进来,对着江岁欢低声说道:“主子,城主以为门外没人看守,果真逃走了。”
“六麓已经暗中跟了过去。”
“我知道了。”江岁欢微微勾起了唇角。
夜里,雨终于停了。
薛令带兵赶了回来,带回了南疆族长愿意和解的好消息。
江岁欢笑道:“这真是太好了。”
“是啊。”万梦烟兴奋地跳了起来,“我们终于可以回到京城了!”
“我可以看见爹娘了。”
江岁欢眉眼弯弯,她也终于能见到顾锦和小汤圆了。
离家这么多时日,不知道小汤圆还认不认识她。
想到这里,她微微叹了口气。
而身旁的万梦烟激动过后,眼眶紧跟着红了起来。
薛令顾不上卸下盔甲,伸手抹去万梦烟眼角的泪水,“是太过想家,所以心里难过了吗?”
万梦烟摇了摇头,啜泣道:“我偷偷离家这么久,爹娘肯定很生气。”
“别怕,我会跟你一起回家。”薛令沉声说道,“责任在我,如果你爹娘很生气,就让他们打我出气。”
“啊。”万梦烟胡乱擦了擦眼泪,错愕道:“你不是应该先进宫吗?”
“不着急。”薛令笑了笑,“你为了我来到关南城,我总得完好无损地把你送回家。”
万梦烟抿紧嘴唇,腼腆地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你们小两口别在我面前腻腻歪歪的,真让人不爽。”老黄烦躁地说道。
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千筝身边,自以为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可这么几天下来,千筝依然没有对他生出任何好感,反而把他当成了大哥。
所以他现在极为不爽,看不得别人你侬我侬。
楚晨瞪了他一眼,“你行了啊,人家两人感情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不能因为自己没人爱,就阻拦别人恩爱,这是很不好的行为。”
“你再说一遍?”老黄咬牙切齿地扑了过去,摇晃着他的肩膀说道:“你才没人爱!”
“我本来就没人爱。”楚晨翻着白眼说道。
看着两人又打闹起来,江岁欢习以为常地移开视线,对薛令问道:“南疆人何时退兵?”
“等签下契约之后。”薛令脱下身上的盔甲,“我得将此事写信禀报给皇上,还要准备充足的物资,让南疆人带回去。”
“嗯。”江岁欢舒了一口气,“看来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薛令问道:“城主的事情调查得怎么样了?他现在在哪?”
“他跑了。”江岁欢勾唇说道。
“跑了?”其他人皆是一惊,就连老黄和楚晨都停止了打闹,凑过来问道:“怎么会跑了呢?”
江岁欢解释道:“我先是威胁了他,又假装放松警惕,故意放跑了他。”
“他知道我们已经怀疑他了,所以他逃出去后,肯定会第一时间去藏匿证据的地方。”
“六麓偷偷跟了过去,我们很快就会知道他把证据藏在了哪里。”
“原来如此。”旁人恍然大悟。
众人又说了几句话,正准备散去时,旁边响起了敲击窗户的声音。
紧接着,窗户被打开,六麓从窗外跳了进来。
他身上脏兮兮的,泥土混合着雨水沾在身上,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的。
楚晨震惊道:“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六麓喘着粗气,“水……”
江岁欢倒了杯茶递过去,“慢慢喝。”
六麓拿着水一饮而尽,用沾满泥土的袖子擦了擦嘴角,说道:“我跟着城主跑了许久,到了一个类似矿山的地方。”
“城主对那里很熟悉,他在那里绕来绕去的,最后找到一个洞口钻了进去,我也跟着进去了。”
“洞口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山洞,里面放满了东西,他在洞壁上找出一个箱子,打开后里面是几封书信,还有厚厚的一沓契约。”
“他抱着箱子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跑到一处没人的地方,然后点燃了一团火,把箱子扔了进去。”
江岁欢眉心微跳,“箱子烧没了?”
六麓摆了摆手,“没有没有,他把箱子扔进火堆以后,我躲在暗处发出声响,把他给吓跑了。”
“他跑了以后,我赶紧把箱子从火堆里扒拉出来,又弄了个假箱子扔进去。”
六麓说完,从身后拿出一个烧得漆黑的箱子,“他后来又返回来,看见箱子烧成了炭,才放心离去。”
他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信封和契约。
江岁欢走上前翻看起来,这些信封里面装着的,全都是南疆族长和皇上往来的书信。
而剩下的契约,则是南疆族长和许多北城百姓所签订的,这些北城百姓把万贯家财送给城主,换一个可以逃离关南城的名额。
她简单看了一眼,契约上的条件是,一户人家最多只能离开两个人,剩下的人必须改名换姓搬到南城去,永远不能再回来。
尽管这个要求很过分,可许多北城人都受够了这种生活,宁愿散尽家财,也要把子孙后代送出去。
总共三十多份契约,可想而知城主贪了多少钱。
江岁欢把箱子放到一边,“这些证据足够让城主死个七八次了。”
她转头看向六麓,“城主现在在哪?”
六麓答道:“他又跑回来了,躲进了关押他的房间里。”
江岁欢嗤笑一声,“看来他还想继续坐城主的位置,自以为把书信和契约‘毁掉’,我们就找不到证据了。”
薛令说道:“走吧,我们去瞧瞧他。”
漆黑的房间里,城主坐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而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暗暗催动内力,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转眼间越来越干,看不出被淋湿的痕迹。
八方点燃烛火,房间里亮了起来。
城主装作被惊到的样子,猛地睁开眼睛,警惕道:“你们是谁?”
薛令说道:“我姓薛名令,皇上派我来拯救关南城。”
“薛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城主趔趄地跑到薛令身边,指着江岁欢说道:“这个女子囚禁我,你要替我做主!”
“我好歹是关南城的一城之主,被一个女子给囚禁,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江岁欢似笑非笑地走到窗边,抚摸着破掉的窗户问道:“这窗户……”
南疆族长急忙打断了她,说道:“她派人把窗户封死了,可是下午风大,才把窗户和木板全都吹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