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守义有预感。
要是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这场火是一定会把他们的命给烧没的。
此时大盛的皇宫之中。
光影之中，太后的脸看起来格外的苍白，就连唇上的血色也已经看不见多少了。
眼下的乌青一天比一天深，脸颊凹陷，浑身上下看着没有一点点的生气，完全是靠着最后一口气在吊着。
一旁的太医一个个的上前看诊，但是每个搭上脉之后脸上的神色都格外的沉重。
众人对视一眼，然后缓缓退下。
屏风之外，皇帝正闭眼等着太医们看诊的结果。
见到皇帝，众人先是跪在地上，然后一个个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刚开口先说话。
皇帝睁开眼睛扫了一眼下面的人，沉声问道。
“都哑巴了。”
此时太医院的院正只能硬着头皮出来，声音里里带着颤抖。
“回皇上的话，太后……太后已经是油尽灯枯之相，纵然是用上好的药材滋养着生命，却也最多不过是三五个月的时间了。”
皇帝的眸子一沉，这院正便再也不敢说下去。
他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是不好的话，但是与其委婉含糊，不如这么直接说出去，好过日日的盘问。
整个太医院因为这件事已经快要疯了。
皇帝沉声说道，“你们太医院现在也是都养废了，这么大的太医院找不出来一个有本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皇上，人生老病死乃是天道，臣等实在是无能为力。”
嘭！
皇帝一拍桌子，就连地上的砖块都抖了抖。
“要是这样的话，朕还养着你们干什么！倒是不如撤了，每年给宫里也省一大笔的开销。”
众人闻言低头不敢言语。
此时后面传来太后虚弱的声音。
“皇帝。”
皇上深吸一口气起身朝里面走了回去。
太后见到皇帝进来，便将身边的伺候的人都给打发了出去。
她看着眼前的皇帝，眼中到底是有了几分他小时候的样子。
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权力可以让母子在平安健康的时候离心，但是在生命的尽头，所有的权利和荣华都要褪去的时候，两个人之间反倒是只剩下了母亲和儿子这最后一个身份。
也是两人之间最原始的，最开始的那个身份。
太后缓缓拍着皇帝的手，轻声说道。
“人的一生，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你也是个老头子了，而我也要去见先帝了。”
皇帝沉着眸子没有说话。
“其实哀家还有很多事情都放不下。”
太后抬起头来说道。
“首先最要紧的就是立储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话之后太后看着皇帝的眼睛，平静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愿意听，但是我必须说给你听。长生不老，那是胡说八道！什么皇帝万岁，太后千岁，这历朝历代，出过多少能能人圣贤？有权的，有势的，有天命的，有人和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最后呢？不也是大江东去，数不尽的英雄骨，留下的就是史书上冰冷的几行字罢了，谁也活不了千秋万代。”
“要是这世界上真的有长生之术的话，在你之前，早就有人长生了，还用的着你一声苦苦追寻？”
太后起初不是没有因为皇帝的执着动过这个心思。
但是后来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她早就已经看清楚了，可是皇帝却还是迟迟不肯放下。
一直到最近，才隐隐有些放弃的念头。
“你如今也不小了，说句难听的，人活七十古来稀，你也是今朝脱了鞋和袜，未知明天穿不穿的人了，很多事情你要考虑好，你要处理好，不然就是祸患！”
“不仅仅是我们一家的祸患，更是天下的祸患。”
太后说着叹了一口气，等了半晌才又开口。
“其实要是论起来，老八确实是最合适的。但是后来作为君主他总是缺了一份魄力，早些年在李玄夜的帮助下，我其实是有意让他上位的，李玄夜身上有一股子狠劲儿，杀伐果断，但是又留有余地，是个辅臣的样子。”
“但是你和尤田还有郭家都容不下他，哀家也就只能作罢。”
“这些年老八身边说来说去，能用的人就只有一个尤田，他自己或许察觉不到，但是咱们看的是清楚的，这尤家几乎成了老八身上要命的瘤子。”
“不管是任他继续长着，还是动手除去，最后的结果都是要了他的命。拐杖用久了，就是好人也丢不掉的。”
在没有了李玄夜之后，尤田这些年几乎成了操纵傀儡的背后的那个人。
老八还沾沾自喜，以为是自己终究是主子，但是实际上已经不知不觉间把尤田这个老虎给养大了。
带着这么一个瘤子登基，这朝政是必乱的！
“郭家和赵家，老八势必是容不下的，到时候连个牵制的人都没有，这才是最要命的。”
太后心里因为这件事情不知道动了多少心思，连日来都有些睡不着觉。
可惜八皇子自己是感觉不到的。
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当局者迷，旁边者清。
“十二又太小，赵家捏着这个孩子，以后这个孩子也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郭守义是什么人我也清楚，世家这个大尾巴，是怎么也断不了的。”
这也是一个问题。
虽然比起八皇子来说，这边能够有多方的势力牵扯。
且世家树大根深，能够在短时间内平稳住朝廷的局势。
只是要是往远了看的话，最后的结果也是有点叫人唏嘘。
这两个皇子背后各有各的难处。
说到底就是没有一个真正的皇子是够格当皇帝的。
八皇子最多了也就是个守成之君。
“我倒是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尤田给拔了，这个浓疮，只要把里面的浓水给放干净了，还是有活路的。”
“但是要是要尤田去掉的话，八皇子这边的势力就等于被动了根子，到时候一样是难以服众。”
尤田不只是一个尤家这么简单而已，背后有庞大的势力跟着。
尤田好除去，但是一旦尤田没了，那就是群龙无首，八皇子想要缓过来这口气还是要费些功夫的，到时候又是什么发展，更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