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人？朕看你脸生。”
内侍低着头，头皮死死地贴在地上不敢抬一下。
“回皇上的话，奴才名叫王泉，原先是在外面伺候的，不能进殿，是前几天李总管看奴才机灵，就把奴才给调到了里头来伺候，所以皇上瞧着奴才脸生。”
“今儿李公公身子不爽利，怕在皇上跟前伺候不周，就调了奴才来，李公公自己去太医院拿药了。”
皇帝闻言没有说什么，伸手拿起茶盅抿了一口。
“茶水不错，瞧着是龙井，怎么味道跟之前倒是不一样，可是新回来的？”
“回皇上的话，茶还是原先的茶，只是奴才用了些花瓣提前泡好了花水，然后用这水煮沸了泡茶，所以味道喝起来有些不同。”
皇帝又抿了一口，随后点点头。
“清新。差事办的不错，难怪能提拔你。下去领半个月的月例银子。”
“谢皇上恩典。”！
王泉在地上连连磕了四五个响头，然后才悄悄地起身，观察着皇帝的脸色。
“还有事？”皇帝看他还不走便开口问道。
王泉说，“皇上，奴才斗胆，刚才进来送茶的时候，听到了几句闲话，本来奴才是不该说的，可是今儿万岁爷这么疼惜奴才，奴才觉得，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有些话也要叫万岁爷知道。”
“什么话？”
王泉说着，又重新跪了下去。
“是关于李玄夜李大人的。”
皇帝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眯起眸子看着地上跪着的王泉。
“这外面的人都在传，说李大人从崇横走了一遭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一个人，十分的张狂，人人都说，这根本不是因为有功，仗着皇上的宠爱，而是因为……”
王泉说着，还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皇帝才继续说下去。
“说是因为在崇横的时候，这李大人和崇横的人有了勾结，所以才会行事这般放肆。”
说完，王泉跪着没有抬头。
许久，头顶传来皇帝的声音。
“你还真的是拼了命就为了说一句话。”
王泉冷汗瞬间出了一身，一下子趴在了地上，将身子埋地更低了。
“皇上圣明，奴才就是一个阉人，没有什么儿女，绝对没有私心。就算是有外头的人收买奴才，可是奴才也不至于豁出去一条命为了那点银子和好处。就算是有也没命花，奴才虽然不聪明，可也不会蠢到这样的地步。”
“奴才是真的觉得，万岁爷是个好皇上，对咱们这些下人是真的好，这样的皇上就应该千秋万代都是皇上，不能被一些奸人给坑害了。”
王泉感觉背后有一道目光一直像是刀子一样插在自己的后背上。
许久，头顶的声音才再次传来。
“起来吧。”
王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王泉出去的时候遇上了李总管，刚说了没几句话，皇帝就派人出来问李总管什么时候回来。
李公公连忙跑了进去。
不大一会儿，圣旨传出，召李玄夜回京。
圣旨到达李玄夜手里，已经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李玄夜看着这一道圣旨，心里打起了嘀咕。
这一般找人回京，基本上都是要写个理由的。
要么是回京述职，要么是调回京城里当差。
就算是糊弄也是要说一句，什么朕想你了之类的。
但是李玄夜这圣旨，除了叫他回去，其他的什么也没有说。
干什么，住几天，要准备点什么，一无所知。
甚至也没有什么私下转达的口谕。
这就有些不对劲了。
当晚，李惜福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
看到圣旨后，李惜福立刻吩咐，“叫府上所有人都收拾东西准备跟少爷进京，告诉他们，能带走的都要带走，这老宅子里只留下几个仆人打扫看守就行。”
李玄夜连忙阻拦，“这不着急吧，就算是要走也不至于连夜收拾，我眼下还有几件事情没处理完呢。”
迟缓个三五天的，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你糊涂！”李惜福拿着圣旨的手都在抖，“你看不出来么，你惹了麻烦了！”
李玄夜愣了一下，“我惹了麻烦？我惹什么麻烦了？”
他最近在江南可是办了不少实事，就算是回京也该是奖赏吧，怎么能说是什么惹麻烦呢。
“最过分的不就是抄了几个铺子？这就算是麻烦，能麻烦到哪里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皇上要是赏你，早就在明旨上说明白了，眼下不说赏，那就是罚！眼下不管皇上要做什么，你要做的就是要表明自己为人臣子的忠心！皇上要你回去，你就要不问一句，不发一言，连夜收拾东西赶回京城！迟一点都会被有心人拿来放大做文章！”
“儿啊，你千万不要忘了，你就算是立下再大的功劳，你也是从崇横回来的。”
“还有我早就想说，这崇横的公主给你送信，你真的觉得是没有目的的吗？她现在可是崇横的国君！”
李玄夜瞬间愣住了。
他还真的没有想这么多。
或许是真的被这次冲天的功劳给懵逼了心智，李玄夜回来之后确实是没有之前那么的警觉了。
这段时间拓跋鸾送来的一些书信，李玄夜只当她是感念之前在崇横对她的帮助，还有惦记着自己手里的这点银子和权力，想要留着这条人脉，留作后用。
但是完全忽略了，这些根本没有什么太大营养的废话书信落在别人、甚至是皇帝的眼里是怎么个意思。
他自己虽然是心里坦荡，但是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李玄夜这么被李惜福一点才浑身冒冷汗。
他还真的是有些飘了。
李惜福叹了一口气，“前些天我就叫赵启旁敲侧击提醒你，越是有功就越是要谨言慎行，你现在是有官职的人了，你不是寻常的百姓了，凡做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给自己留有退路，你要琢磨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甚至不明白你自己，也要明白皇帝！因为你的命不是在自己的手里，而是在皇帝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