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最后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试探。
李源看到李鸣的身影明显僵了一下。
须臾之后，李鸣转过身来，恶狠狠地看着李源。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家里不会给你收拾烂摊子，你要是有办法解决，你就继续在李家呆着，你要是解决不了，就算是死也给我死在外面，不要脏了我们家的门楣。”
李鸣说完便扬长而去。
以前从来不觉得，之前即便是看到李鸣这么对自己，他也只会觉得这只是在针对自己，故意难为他。
但是现在，经过李玄夜那么一点之后，李源感觉这李鸣的情绪确实是很不对劲。
刚才的愤怒里，好像有很大一部分是指向他自己的。
李源正在发呆的功夫，老夫人身边的妈妈走过来，小声地说道。
“二少爷回来了，回来就好，老夫人这两天都急坏了，少爷赶紧换身衣服跟着我去见见老夫人吧。”
李源嘴角勾了勾。
他就知道娘还是心疼他的。
李源想起了之前走的时候李玄夜交代的话，没有换衣裳就直接往西苑去了。
“少爷，您不收拾一下换身衣裳吗？”
“你不是说娘着急见我，就这么去就是了。”
“可是老夫人要是看到少爷这样会担心的。”
“到底是见到我重要，还是换衣裳重要？”
见李源如此说，那老妈妈也就不再多话了。
只是看着自家二少爷的背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从前自家这二少爷是最要面子的，就算是没有人提醒他也是会自己要求换衣裳去的，现在这是怎么了。
西苑里回荡着念佛的声音，一股股浓郁的中药味道从房间里飘散出来。
李源一进来就被这中药味道给扑了个踉跄。
“不是说我爹的药以后就不在这里熬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大的中药味道。”
“这不是老爷的药，这是夫人的药。”
“我娘的药？”
李源有些意外。
印象里，自己母亲的身子一直是很好的，或许同样是武将之女的缘故，比起一般的妇人，她平时气血十分的充足，看着像是刚刚三十的妇人差不多。
这怎么好好的就忽然开始吃药了？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怎么不知道，吃的是治什么的药？”
“有一段时间了，一来是夫人不叫声张，二来少爷你也不经常回来，所以不知道。”
之前这李源基本上就不在家里呆着，不是出去跟那些酒肉朋友胡闹鬼混，就是在外头的什么小娘子的怀里窝着，就是两三个月也不怎么往这里来，自然是不知道的。
两人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门口。
里面的王夫人一听外头有动静立刻就丢了手里的佛珠，在旁边仆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往门口瞧。
一见到自己的二儿子，王夫人的眼睛瞬间就湿了。
“我的儿！”
王夫人将李源拢在怀里，泪珠子像是断了线一样。
李源抬头看到自己的娘一下老了很多，原本乌黑的长发，现在却成了花白的样子。就连那素日里十分白的皮肤现在也成了黄黑色，一股病态和疲态。
李源从小就调皮，老公爷恨他不成器，从小没有少收拾他，连自己的大哥也不喜欢自己，从来都是靠着这个母亲庇护。
所以，李源对自己的娘还是有些感情的。
之前不懂事，但是在经历了这些事之后，现在的心境跟以前也不一样了。
见自己的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源也是吓了一跳。
“怎么好好的病成这样？”
王夫人却没有回答，而是拉着自己的小儿子上上下下地看了半天，眼里满是心疼。
“你没事吧？我瞧着这怎么身上都是伤呢，谁打你了？还有那腿，我听下面的人说你腿伤着了，伤到哪里了？”
李源连忙解释说自己没什么。
看李源确实是没有什么大碍之后，王夫人这才放心了下来。
“娘没事，就是晚上有些睡不着。”
“睡不着？好好的，家里是出什么事了吗？”
李源问这句话的时候其实并没有想那么多，但是接下来在看到自己娘亲的反应之后，他却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见王夫人微微偏开头，一副有事说不出口的样子，可嘴里依旧说的是，“没事，就是娘年纪大了，有时候难免会想些以前的事情，睡得就不好罢了。”
李源皱眉，伸手将人拉过来仔细地端详了一番，随后说道。
“肯定不是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娘真的没事。”
说来也是巧，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人来报，说是请脉的大夫来了。
“你叫他回去吧，今天就不请脉了。”
“等一下。”
王夫人的话音刚落就被李源给拦住了。
“叫他进来，给娘看了我才安心。”
王夫人拦了几下却没有拦住，终究是叫人进来了。
这老郎中跪在地上给王夫人搭了脉搏之后，花白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哎。”
他叹了一口气，随后又换了另一只手，脸色也依旧是不好。
“大夫，怎么说？”李源见大夫起身后就连忙凑了过去。
“我不过就是个看病的，到底还是要病人配合才能把这病给看好。俗话说的好，大夫三分力，病人是七分。要是病人不配合的话，就算是华佗在世，扁鹊重生，这病也是治不好的。”
王夫人一副知道这大夫在说什么的意思，没有叫他多说就要人去给他拿诊金了。
李源上前拦住，问了一个清楚。
只见那大夫开口说道。
“夫人其实最大的问题是心病，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心里的那些事情起的。”
“心思太多，担忧过重，每天都生活在极度的恐惧和害怕之中，导致她的气血损耗格外的快，身体跟着都会出问题，就连这手抖都是因着心字而起，要是不能把自己的心思放宽，把事情放下，这身子只会越来越垮，我估计，超不出五年，就要被拖得油尽灯枯。”
一般大夫说话都是要留几分的，尤其是给他们这样的人家看诊。
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只能说王夫人的情况是真的很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