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江南李家的家主有多么疼爱自己的这个唯一的儿子,这是整个大盛都知道的事情。
皇帝当年选中李玄夜赐婚,也是有这里面的考虑在的。
就是知道这李家就算是散尽了万贯家财也不会把自己的这个宝贝儿子给舍出去。
总归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
李玄夜却是面色平淡,脸上不见什么悲喜。
“有也好,没有也好,终归人做什么事都是跟着自己的心情和经历在变化的,以前也许是真的爱自己的儿子,后来也可能是出现了什么比自己的儿子更加宝贵的东西,这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白冰心本来是想安慰李玄夜的,但是在听见李玄夜这么说之后反倒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可是你的父母,你难道不伤心吗?”
“难道他们牺牲自己的利益只为了保全我就是好的?那我是不是也有些自私了,那我究竟是爱他们呢还是爱他们对我的好呢?”
“如果是前者的话,我为什么要伤心?如果是后者的话,我有什么资格伤心?”
白冰心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言论,一时间反而有些目瞪口呆,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这也……”
李玄夜说,“不要对任何人有太高的预设,大家都有各自的难处,活在缘分里面就是了。缘分让我们的父子情到今天,那么就永远不可能在明天有更多一份的牵扯。”
“缘来缘去,都是天定的。”
李玄夜说完转过身去,静静地看着山脚下的那万千人家。
灯火璀璨,看着格外的温暖明亮。
这是白冰心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话,心里总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她看着风将李玄夜的衣角吹起,带起的碧蓝色的长袍在风中呈现出潇洒的姿态,有那么一瞬间白冰心忽然觉得,他这个人似乎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里。
或者说有一那么一瞬间,白冰心觉得李玄夜像是从天上来的。
她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那篝火旁想着刚才的事情,不知不觉间就已经睡着了。
等到第二天阳光有些打眼皮的时候,白冰心才重新睁开了眼睛。
不远处李玄夜依旧是保持着昨天的样子站在那里,不同的是天空已经从那浓重的黑色变成了白晃晃的颜色。
远处的蔚蓝色将他笼罩在其中,少了几分昨晚那像是飘然而去的不真实感。
“你……”
在白冰心发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李玄夜就转过了身来。
她顿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盖在自己身上的外袍,捋了捋自己的发丝。
“你一宿没睡吗?”
李玄夜看了她一会儿,嘴角缓缓勾起。
他本来就眉眼生的格外的好看,只是平时总是淡着一张脸,看上去就难免有些叫人害怕。
此时笑起来便是让眉眼之间含了一抹情谊,也让原本就十分标志好看的五官立刻看着生动灵活了起来。
白冰心被这个笑给弄的晃了一下神儿。
“倭寇来了。”
“啊?”
她连忙站起,看着四周。
“什么时候,在哪里?”
“昨晚抓住了两个前来探路的哨兵,他们的大部队估计今晚黄昏十分就会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要趁着夜色过山,还是要在外面等着等天亮了再过山。”
白冰心想了想说道,“这山中有野兽,而且他们对这里的地势也不是十分的了解,估计是会保守一点的吧。”
“所以,我们要给他们下个饵,叫他们想要冒险。”
“下饵?”
白冰心想了想说道。
“这能够叫倭寇动心思的饵可不多。”
李玄夜双手负立在身后,微微歪了一下头,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了。
“你觉得我的人头怎么样呢?”
要是别人说的话,白冰心只会觉得他是自不量力,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但是要是李玄夜说的话,白冰心不得不说一句,确实是够格的。
之前李玄夜在东南之战,几乎将倭寇十几年的布置给打散了。
在倭国,李玄夜的人头怕不是要比大盛皇帝的还要值钱。
谁要是能够拿下李玄夜的项上人头,那就算是在倭国立下了天功了。
而此时在路上的倭寇将领罗伊已经正坐在马上观察着这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士兵都十分的警惕,因为人人都知道在这个山谷里面,他们的军队吃过什么亏。
罗伊的马蹄刚刚出了这山谷,嘴角便勾起一抹冷笑。
“就是在这里,我们的第一将军竟然被打成了那个鬼样子。”
身边的副将说道,“这里地形确实是险峻,易守难攻,要是行至山谷之下的话,从山谷上面射下来的箭雨真的是无处可躲。”
“这用你来说?主要是够蠢,竟然能够叫自己进入这样的陷地之中,这不是蠢是什么?什么第一将军,我看就是一些浪得虚名的东西。”
周围的人有不少都是当年这个第一将军的部下,因此在听见这话的时候难免觉得有些刺耳,可却又不好说什么,说破天也是手下败将,是倭国百年难得一遇的耻辱。
众人只好都低着头不说话。
罗伊长舒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去。
很快他们就到了李玄夜所在的那处荒山的山脚下。
此时刚刚好是暮色开始将领的时候,天边的太阳已经落下去了大半,拼命留着最后一点余晖给人间照明。
罗伊仰头看了看这处荒山,对身后的人说道。
“派出去探路的哨兵呢,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般哨兵都会在这里等着,我这就把他们喊出来。”
说完,这人将手指圈出一个圆圆的圈圈来,然后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一下,一声带着特殊音调的哨声响起。
下一秒便有一道人影从丛林里面跑了出来跪在他们的面前。
“这里面什么情况。”
“回诸位主子的话,这里面就是一处寻常的荒山,不过山中多野兽,灌木丛林较多,地势高低不平,整体是西高东低,中间有一条河流穿过,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奇怪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