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犹豫许久，末了终究是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又是明白的妥协。
“好。”
终究是让了步。
朱妍眉宇间那连日来的阴霾总算散开。
月色无垠，平等的洒落人间。
两人心知对方的不肯让步是爱、是在意、是不愿让对方涉险。
于是这份难能可贵的妥协便掺杂了一种甜蜜与温情在其中，是比今晚的月色更美好的东西。
默默无言，眼睛便是这世上最好的纸笔，记录着此刻的月、此时的心与对面的人。
分别的日子终究是要来的。
在天边第一缕晨光炸开的时候，李玄夜与赵启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趁着天色未明离开崇横。
明明是归乡路，此刻却看上去格外的沉重。
朱妍踮起脚将手中的披风搭在李玄夜的身上，那平时只需要须臾便可系好的结今天却是打的格外的缓慢。
李玄夜低头看了一眼，抬手按在了朱妍的手上。
后者抬头，撞见李玄夜嘴角淡淡的笑意。
“我来吧。”
他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时候不早了。”
再过些时间出城难免有些引人注意。
朱妍闻言后撤一步，没有再多话。
赵启牵着马，在李玄夜走过来时将手里的缰绳递了过去。
那是一匹上好的马，听说可以日行千里，有千里马的血在。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却是朱妍在马市上挑了五天才挑好的。
李玄夜对一旁的禁军说道。
“这段时间，劳烦多多上心。”
这些禁军是拓跋玉专门秘密抽调过来的，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平时装扮成这茶馆洒扫的模样，实际上是在保卫朱妍等人的安全。
与李玄夜说话的人名唤阿楠，没有官职，却是直接听命于皇帝，是拓跋玉真正的心腹。
越是这种埋在暗处的，才越是上位者手里真正锋利的刀。
阿楠的面色冷峻，眉眼之间藏着淡淡的、并不引人注意的锋芒。
“您放心，在下一定竭力相护。”
人跟人之间是有磁场感应的，这一点不该是在前世还是今生，李玄夜都十分的相信。
在看到阿楠的第一眼，李玄夜就知道这是一个靠谱的人。
有他在这茶馆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
起码一般的小喽啰是根本不会有机会出现在朱妍的面前的。
无需多言，与阿楠的两句话彼此便可安了心。
李玄夜翻身上马，在最后挥动马鞭之前看了朱妍一眼。
后者下意识地往前一步，却也只是一步便立刻止住。
“驾！”
马鞭挥动，那匹宝马一骑绝尘而去，很快便看不见了踪影。
朱妍站在门口看着那看不到人影的街道忽然又有些后悔。
当初这匹马不该买的这样的好，速度这样的快。
她深吸一口气垂下头，右手缓缓捏着左手上那枚四色戒指。
只要数够四次，他就回来了。
一定会回来的。
……
离开崇横前往大盛终究要通过一段水路才行。
李玄夜与赵启一路低调前行，但是还是在身后跟上了尾巴。
“主子。”赵启将手里的水递过去，说话的声音极低，甚至有些看不见他的唇在动，“这个人就是在跟着我们，刚才我过去的时候，他的视线下意识的跟着我走。”
李玄夜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来，余光里淡淡地扫了一眼这个跟在自己身后的尾巴。
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寻常乘船的客人一样，可视线却总是保持着一种常人不会有的警觉在。
李玄夜收回实现来，仰头喝了一口水。
在低头扣盖的时候，他不动声色的地说了一句。
“能搞到活的吗？”
赵启迟疑了一下，随后说道。
“这个说不好，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暗处有多少人。”
李玄夜淡淡地嗯了一声。
“在我们下船找到落脚处之前，能抓活的就抓活的，抓不到就直接就解决掉。”
“属下明白。”
水路是最慢的，船儿在江海上飘着的时候跟一叶浮萍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几天时间下来，这路程也没有走多少。
只是奇怪的是，这一直跟踪着他们的人却是消失了。
一直到船靠岸的时候这人才重新出现。
人群熙熙攘攘地往前走，渡口处人的混杂程度不亚于将龙和虾混在一起。
重新踏上大盛土地的一瞬间，李玄夜心里有一种终于的感觉。
在很多事情上人都是有感应的，比如两个人以后会不会有不一样的故事，比如一片土地你是不是还会第二次踏上。
在离开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早晚还是会回来的。
只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快了一点点。
“主子，后面的人跟上来了，看样子人不少。”赵启跟在李玄夜的身后随着人流往前走着。
“我还以为这帮人消失了呢，看来还是不死心。”李玄夜的眼睛看着前方。
“只是奴才总觉得这次的人似乎跟之前跟踪我们的人不一样。”
赵启也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就是觉得有些不同了。
李玄夜淡淡地嗯了一声，随后说道。
“解决掉吧。”
“是。”
两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往前走着。
他们打算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找一个小客栈休息一晚再赶陆路前往东南。
身后的人一直以一种很微妙的距离跟着他们。
城中人来人往，要是不仔细留意的话还真的是有些难以察觉。
后面的人往前来，一个不仔细却是叫人跑丢了。
“公子，人不见了。”
他看看四周，根本不见李玄夜的踪影。
“往前找，看看附近有什么客栈没有，他们刚来，一定会找机会落脚。”
“分开找！”
“是！”
一声令下，一群男人瞬间就散开了去，像是一滴滴落在水中的墨汁一样。
前面是一个幽深幽暗的巷子。
站在巷子口甚至能够感到一股股从巷子里面吹过来的寒风。
他站在巷子口看着里面。
长久以来的直觉总让他感到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就好像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野兽等待着要把吞噬掉一样。
“给我进去搜！”许久他还是下了这样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