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张嬷嬷身影时，云清语的心骤然一紧。她始终不敢相信，张嬷嬷，这个一直伴着她的人，居然会背叛自己！
是否她也有苦衷？是被胁迫？
云清语轻轻闭上眼睛，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自己指甲被一块块从手指上剥离的场景，张嬷嬷手中的钳子滴着鲜血，眼神中不曾有一丝不忍……
张嬷嬷好不容易措辞，还欲说话，云清语便睁开了眼睛，手也猛地拍在桌子上，目光灼灼，仿佛要将她吞噬。
“从今以后，叫我小姐。”压下心中的复杂，云清语冷眼看着张嬷嬷。
“可我从喂养你开始，就一直叫的语哥儿。”张嬷嬷仍旧不死心，企图能够从这芳华院中找回自己的地位。
“从前我不懂事。”云清语站了起来，此刻她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如今，本小姐身为太师府嫡长女，自当以身作则，恪守成规。嬷嬷，日后，规矩礼数，不可免，否则传了出去，以为咱们太师府没有规矩！”
张嬷嬷彻底傻眼，随即不免有些懊悔，这一次，大小姐是将她的地位直接降了下去，日后，她还怎么在这太师府里待！
“语哥儿……”张嬷嬷说着，便要上前，想着如从前一般抱着哄一哄便消气了。云清语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嬷嬷是没听清楚本小姐的话吗？”
“兰英，下人不尊嫡女，依律如何？”
兰英此刻回到了云清语身边，听她如此问，虽然心存疑惑，却还是老实回答：“言语不敬一次，扣一个月的月钱，行为不敬，打十个板子，以此类推，严重者可以发卖。”
张嬷嬷已经是四十多岁的老人了，若是真挨了板子，哪怕只是十个板子，只怕也是伤了根基，没有一两个月是好不了的。
院子里零零散散站了几个下人，耳朵恨不得直接伸进屋子里。
“语……小姐，你怎么……变得如此冷酷！”张嬷嬷到底开始有些忌惮，但说话也依旧没什么分寸，尤其目光触及院子里站着的那些人，便愈发大胆起来，几乎到了撒泼打滚的地步。
“银月如今还在西厢房里躺着，小姐你对她也不闻不问，甚至大夫也不请一个，您这样，不是让我们这些人寒心吗？曾经那个善良的大小姐去哪里了……”
以她对大小姐的了解，在意名声和面子，此刻那么多人围观，云清语必然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处罚于她。
“嬷嬷，看在你喂养过我，方才的事情可以不追究，若是再出言不逊，便休怪本小姐无情了。”云清语淡淡抬手，便抬脚要离开。
原来，还是怕的。
张嬷嬷自以为抓住了云清语的心思，顿时决定趁热打铁，一定要找回自己原来的地位。当即热泪盈眶：“大小姐，您为何就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莫不是有人在您跟前嚼舌根，让您对我和银月产生了误会，若是您觉得我们有什么做的不好的，直接指出来，老奴自然会改的，如今这样冷酷，只会让外人道您的不是……”
云清语冷冷走到门口，扫了一圈院子：“来人，家法伺候。”兰英乖巧的端了一张椅子出来。
下人们虽然不再向往常一般恭维张嬷嬷，可真要动手，都还是有些犹豫。此刻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没有人理会云清语的命令。
“兰英，你挑几个人，不去的，一会拿了卖身契发卖便是。”
提到卖身契，下人们自然不敢不从。
“是。”兰英立刻点了几名相熟一些的小厮，“你们跟我来。”
那几个人果然跟着兰英离开了。
不一会儿，竟然真的带了刑具过来。
“小姐，你……”张嬷嬷还是难以置信，大小姐不是最好名声嘛，为什么现在……她不可能不知道，一旦传出去，会有什么议论。
见云清语没有吭声，兰英识相地搬了一张椅子出来，道：“张嬷嬷没有规矩，大家以此为戒，莫要目无尊卑，行刑。”
眼瞧着下人将自己押到长凳上，张嬷嬷才终于肯相信，眼前的大小姐，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孤傲而且爱面子的小姐了，“大小姐，老奴错了，老奴不该目无尊卑，不该出言不逊顶撞您。大小姐，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张嬷嬷不住地磕头祈求，云清语听得有些心烦，摆手制止了行刑：“找两个人把银月带过来。”
“是。”
很快，银月被带了过来，穿的是上好绸缎，一看便不是银月这种丫鬟可以穿得起的。
云清语微眯了眼睛，这面料，她向来不会留在房中，所以，银月此刻，就已背叛了！
要闹起来吗？云清语眼中划过犹疑之色。
不！她太弱小了，即便现在闹起来，又能如何？是让别人发现她的精明从而打草惊蛇吗？
攥紧手中锦帕，云清语淡淡道：“银月，往日我没有规矩，你也仗着我的宠爱嚣张惯了。但众人都瞧见，我前几日并未罚你什么，你称病不来伺候，我也随你去了。”
“不曾想你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面色红润，想来是有了心上人。”清了清嗓子，云清语又道，“你说吧，是院中哪个家丁，凑院子里一对新人，我还是有这个权力。”
银月愣了愣，就在方才看到张嬷嬷瘫坐地上时，她的心中就已经升起一丝忐忑，此刻闻言，自知这大小姐再没有以前那样不理世事。
她不过闲来无事，想着二小姐给的绸缎刚巧做成了衣服送来，这才穿上试试，不成想直接被抓个正着，这件衣服……到底该怎么解释才好。
银月身为大丫鬟，而且还有几分姿色，只要好好伺候，可以有很好的未来，又跟着云清语养成孤高的性子，怎么可能愿意嫁给院子里不成材的下人。
“小姐，没有，银月没有……”
云清语根本不给银月说话的机会，“不是院子里的，那就是府上的下人了？”
“若是府上的人，便得请示母亲了。只是你放心，你是我的大丫鬟，有了心上人，本小姐自然会成全，不会强行留你。你将人说出来，我会向母亲请示，再给你准备一笔嫁妆让你出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