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穆跟着走了进去,出来时已经铁青了脸色,情绪亦重新恢复如初,多了几分怒气,却又少了几分心痛。
看着进去的人一个个都空手出来,云清婉和柳芸心下生奇。
难不成真的没有找到那个奸夫?
“母亲和二妹妹这般疑惑,不若也进去瞧瞧。”
“可我明明亲眼看见……”
共枕多年,柳芸已经看出云穆在暴怒的边缘,此刻若是进去,只会更加触怒。这屋子里显然没有人,她们再进去也只是徒劳无功。
这般想着,柳芸忙拉住了云清婉。
“女儿,是我们错怪你了。你放心,这两个刁奴,我会亲自处理。”柳芸说着,又故作担忧道,“只是,你一定不要被外人蛊惑,不能偏听则信,明白吗?”
“够了!事到如今,弄出这么大阵仗,甚至连暗卫都调动了。夫人不花心思整理后宅事务,倒将心思花在找女儿麻烦上。”
许是勾起了过往的回忆,云穆整个人更加的怒意横生。
再没有人能伤害他的语儿!
从前他无能,护不住语儿,如今,断然不能再重蹈覆辙。
“若是执掌不了府中中馈,我也不介意换个人。”
闻言,柳芸心知这次是真的大意了,连忙告罪,“老爷,妾身只是担心语儿年纪小,会被人蒙骗带偏。”
“语儿她生性纯良,你若有时间还不如好好管教婉儿,不知道从哪里拿来的毒,只管帮别人害自己姐姐,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
云清婉见状,忙跪了下来,“父亲,女儿是无心的,女儿不知道婷玉要给自己用,也不知道她会害自家大姐。若是知道,女儿说什么也不会给她的。”
“都回自己院子好好反省,没事再生幺蛾子,别怪老夫眼里容不得沙子!”
“语儿,这两个人,爹爹会替你解决,旁的你不必担心。”说着,云穆冷眼扫向其他人,连带着隐匿在暗中的人,“今晚的事情,我不想在其它地方听见,都听明白了吗?”
“是。”
见云穆这样说,张嬷嬷心知自己若真被带走,便真的活不了了。
“二小姐,二小姐救命啊。”张嬷嬷爬到云清婉身边,想要求得一丝生机。
“父亲……”云清婉刚开口,云穆便冷冷看了过去。
“来人,堵了她们的嘴,拖下去乱棍打死!扔去乱葬岗。”
云穆是真的动怒了。
闻言,云清婉有些腿软,好在丫鬟扶着才没有摔倒。
这是云穆第一次插手后宅事务,也是第一次当着孩子们的面开口就是杀人。
“语儿,去休息吧。”柔声说着,云穆又招手让吴管家将张嬷嬷的亲人全部带去前院。
“是。”云清语行了一礼。
莲姨娘与云清琳对视一眼,手指已经攥的发白,还好,还好她们站对了方向。
一行人离开时,院子周围的暗卫也都被撤走。
见没了人,君子陌才从红晨与兰英居住的房间走了出来。
就在刚才,君子陌乔装着红晨的模样回到了房间,又由真的红晨去守夜。
因为云清语的一番说辞,众人的注意力都只集中在她的卧房,并未往其他房间深想。
“进去吧。”君子陌柔声道,轻轻揽着云清语的肩膀往房里走。
“语儿。”云清语喃喃自语,丝毫没有意识到君子陌的举动有何不妥。
“这是怎么了?”
“爹爹方才看我的时候,叫了一声‘语儿’。”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儿,他平日里不也叫你语儿吗?”君子陌不以为意。
云清语摇了摇头,面色凝重,“他刚才看我的眼神,不是寻常的眼神。就好像……”
想象着那个目光,云清语看向君子陌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
君子陌唤人向来带有三分不羁,此刻瞧着云清语看自己的神色发生变化,不由得吓了一跳。
“你……”这般含情脉脉,让君子陌几乎怀疑自己看错了。
“你觉得这眼神怎么样?我爹爹方才就是这种眼神看着我。”
君子陌的心稍有起伏,此刻又重新恢复了平静,隐隐还有些许失望。
“这眼神分明就是看喜欢之人所用的眼神,当中还夹杂着一些不舍。这般含情脉脉,想来你父亲并非真的爱慕你的母亲。”
“可父亲是看着我……”
“你当时是何神情?”
云清语思索片刻,起身走到一旁,“我想让爹爹记住我今晚的绝望和无助。”
看着云清语重新抬头,目光绝望,身影略显羸弱。
君子陌的记忆仿佛回到了那个晚上。
“南儿乖,母亲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只是礼物还没备全,南儿先去找雾儿和你姑姑,等母亲的礼物准备好了,就过来找你。”
“好,南儿会乖乖的,母亲一定要在子时之前过来找南儿啊。”
走到尽头时,他回头,却瞧见母亲站在原处,身形在风中是那般羸弱,眼中眸光,便是如此。
“母亲……”
“子陌,你怎么了?”云清语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字眼了,但此刻的君子陌,浑身竟有悲凉之意。
回了神,君子陌勉强笑道,“小语儿,是你啊。”
他或许,能够理解云太师的心情了。
“我听见你提到了母亲,上次你毒发,半夜起了了高热,也提到了她,想来定然是个很好的人。”
云清语坐了下来。
君子陌淡淡一笑,“她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顿了顿,君子陌起身道:“我会调查太师曾经是否有爱而不得的女子,至于旁的,你暂时不要多想。”
“你好生休息,我先走了。明日再来教你武功。”
知道君子陌不愿多说,云清语也识趣地点头。
第二天,兰英便跑了过来,满脸的畏惧之色,却隐隐有些兴奋。
“小姐,你知道吗?老爷昨日将张嬷嬷的亲人全都拉了去,她的儿子儿媳,通通割了舌头送去了庄子里。”
“张大夫呢?他也是张嬷嬷的亲人。”红晨笑道。
“张大夫……”兰英摇头,“夫人今日看病请的是江大夫,想来张大夫也被处置了。”
云清语很清楚,这个张大夫只怕已经没了命。
在发现他对自己不利时,想来父亲已经有了下手的打算,只是找不到由头,而昨日的事情,是一个催化剂,加速了父亲这个决定。
同样得知这个骇人听闻消息的,还有云清婉。
“你说什么?他们真的……”
“奴婢今儿起得早,路过老爷院子时,远远看了一眼,那地上还有血迹,只怕这几日都洗不干净。”现在想起那院子,珍珠也不禁害怕地缩了缩,似乎一下子阴森了许多。
“父亲……怎么能对张嬷嬷和张大夫如此狠心,”云清婉后怕地抱着自己,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她,父亲这样,无疑是在杀鸡儆猴。
可她明明亲眼看见有个男人进了云清语的卧房,父亲为什么就是不信呢!
不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云清语成为太孙妃!
若云清语成了太孙妃,她一辈子就得俯首称臣,一辈子都要向云清语低头,如今的情况,云清语必定容不下她。
她必须要先下手为强!
“去找梁叔,我需要……”在珍珠耳边说了几句,却见珍珠脸色大变。
“小姐,这是否有些不妥?大小姐毕竟是您的……”
“她是你的主子,还是我是你的主子?”云清婉目光尖锐,一巴掌将珍珠打倒在地。
珍珠捂着脸不敢出声。
“小姐,您只管说,奴婢替您去做。”小荷大着胆子上前。
此时的小荷已经不是刚进府时的唯唯诺诺模样了,早已学会审时度势。
云清语交给她的第一条便是,不和二小姐作对,毕竟,她是云清语的人,这云清婉要寻死路还是什么,都与她无关。
云清婉的另一个贴身丫鬟玛瑙,因为嫉妒小荷得宠,陷害不成,被云清婉贬成了二等下人,如今小荷已然成为了云清婉的贴身大丫鬟。
“好,你附耳过来。”看着小荷的模样,云清婉只觉得这个丫鬟很合胃口,无论她做什么,小荷都不会唱反调。
“可夫人若是知道……”珍珠还要说话,小荷退下之时,拉过珍珠,“咱们是小姐的人,自然唯小姐的命是从,珍珠姐姐快些去为小姐沏壶热茶吧。”
说着,推推搡搡将人拉了出去。
“你到底是何居心,构陷了玛瑙,如今还要这样,你可知事情若是败露……”
小荷忙捂住珍珠的嘴。
“珍珠姐姐,玛瑙姐姐那事,分明是她构陷我,是小姐发现她的居心,与我无关。”小荷说着,又低声道,“小姐的模样你也看见了,什么都听不进。你也劝了,可是有用吗?”
“咱们为奴为婢的,本就应当听自家小姐的。小姐一向聪明,做事必然思虑周全。”
见珍珠眼神松动,小荷拍了拍她的肩膀,“去沏壶茶向小姐请罪吧。咱们都是奴婢,谈不上谁为难谁,都是为了活命而已,我先办事去了。”
离开后,小荷出了府,先朝南去了城隍庙,走了一条街后又绕去了凝萃阁。
她与云清语约定了,若有消息便通过此处传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