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林雅如小心翼翼将念安裹紧薄毯的动作，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又落下几分。
“辛苦你了，雅如，等我从警局回来就立刻换你休息。”
“跟我还说这些？”林雅如嗔怪地看了我一眼，低头轻轻拍了拍念安的后背。
“快去吧，别让沈警官等急了，念安这边有我呢。”
宋毅然在一旁帮着把药袋递给她，还特意叮嘱。
“医生说每隔六小时吃一次药，退烧后还要巩固一天，要是体温超过38.5度，记得用物理降温先应急。”
他说得细致，连医生没强调的细节都没落下，显然是刚才在医院时特意记了下来。
我攥紧手机，朝两人匆匆点头，转身就往小区外跑去。
宋毅然的车还停在路边，他快步跟上我，拉开驾驶座车门。
“我送你去警局，这个点路上容易堵车，我开快点能省些时间。”
我没再推辞，坐进副驾时，指尖还在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
刚才在医院撞见沈妄的画面总在眼前晃，他当时和医生交谈的神情太专注，究竟是在聊些什么？
是在谈关于他病情的事情，还是说，他去医院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在查和实验室相关的线索？
一路上车流不算多，宋毅然把车开得平稳又迅速，二十多分钟就到了警局门口。
我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时，他忽然叫住了我。
“苏梨。”
我回头看他，他从储物格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我。
“别太着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谢谢你，毅然。”
我接过水，快步朝着警局大门走去。
刚走到台阶下，就看到沈妄靠在警车旁抽烟，黑色外套被风吹得微微晃动。
他看到我来，随后把烟蒂摁灭在垃圾桶里。
“你有别的事要忙？”
我停下脚步，想起念安，心里咯噔一声。
他怎么突然这么问？难不成是刚刚在医院的时候注意到我了？
我捏着矿泉水瓶的手指骤然收紧，瓶身被压出一道浅浅的凹痕。
明明刚才躲得那么快，他怎么会察觉到？我强装镇定，迎上他的视线。
“怎么这么问？”
沈妄挑眉，忽然对着我伸出的手臂，露出他手腕处戴着的手表。
“你从来都不会迟到，而今天，在明知道有重要事情的情况下，还迟到了20分钟。这不是你的作风。”
原来是因为这个。
我在心里长长的舒了口气。
还好不是撞到了我和念安。
我定了定神，这才开口回答他的问题。
“如果是平常我确实不会迟到，但现在实验室的情况你也知道。临走前霍湘又跟我提了两句数据备份的事，所以才耽搁了点时间。”
这话半真半假，既解释了迟到的原因，又没暴露念安的事。
我看着沈妄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就知道这件事算是暂时圆了过去。
沈妄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再追问，转身往警局里走去。
“你先和我来，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他的脚步没停，语气听不出情绪。
这话题转变的太过于突然，我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这才回过神来。
“是什么东西？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沈妄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侧头给了我个眼神。
“你看过之后就知道了。”
他带着我来到了办公室，进门之后直奔抽屉而去。
这是我第一次来沈妄的办公室，难免有些好奇，站在门口便下意识的打量了起来。
一如沈妄这个人的风格，他的办公室简单的近乎刻板，连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
“别站着了，过来。”沈妄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放在桌上推到我面前。
“先看这个。看完之后告诉我，你的想法。”
我走过去坐下，翻开文件夹，认真看了起来。
看得出来，沈妄确实在我这件事上面费了不少心思。
他调查到的东西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上一些。
我一边翻看着文件，一边听着他给我补充。
“我特意去医院调查了一下，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我看文件的速度很快，他甚至都不用说，我就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看着文件上面的内容，久久没有回神。
“你的意思是，这个第三方在之前就一直关注我们实验室了？”
沈妄双手环胸，靠在桌边，迎着我震惊的目光点了点头。
“是。而且是从一个月之前。”
一个月之前，那时候我应该刚刚开始实验自己的新想法。
他们居然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觊觎我的实验成果了？
我的手指紧紧按在文件边缘，将纸张压出几道深深的褶皱。
一个月前，实验刚进入关键数据验证阶段，所有进展都只在实验室内部同步，连合作方都没透露过细节，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艰难的吞咽了下口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文件上面的字句明明简单明了，能够让我一眼读懂，可现在我却觉得每一个字都像铅块一样重，压得我胸口发闷。
我抬起头，看着沈妄，艰难开口。
“你想和我说的绝对不止这些，对吗？”
沈妄定定的看了我几十秒钟，随后慢慢走到了我的面前，将双手撑在桌上，缓缓俯身，将自己的视线与我持平。
对视的那一刻，我在沈妄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苍白的面容。
“作为新药物研发者本人，你应该很清楚的记得自己究竟向谁透露过自己的想法。现在问题已经很简单了，不是吗？”
我明白沈妄的意思，
他是在暗示，实验室里早就有第三方的内应，而且这个人大概率就是能接触到核心实验进展的人。
我别开视线，看向桌上的文件，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你让我好好想一下，好吗？”
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大脑中一片混乱，像是被无数根线缠绕在一起，理不清头绪。
实验核心思路的知情者只有五个。
我本人，宋毅然、他的两名助手，还有……霍湘。
除去我本人之外，剩下的这四个人，都是能让我交付信任的存在。
我想不出，也想不通他们四个人之中，有谁会背叛我、背叛整个实验室。
我闭了闭眼睛，呼吸紊乱。
“我以为你在那个地方待了这么久，已经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沈妄的声音忽然间响了起来。
他语调平平，可我却能品出几分其他意思。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向沈妄，说不出是因为什么原因，此刻我心中的烦躁、压力，所有负面情绪都在乱窜，急切的想要寻找到一个可供宣泄的出口。
我忘记了一切，口不择言之下，音量都拔高了不少。
“习惯？你让我习惯什么？沈妄，我不是你，没有那么强的心理素质。在缅甸那个地方待了那么长时间，我还记得自己是个人！那些都是我身边的人，他们不是你见惯了的那些勾心斗角的人，我怎么可能习惯怀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