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沉稳,瞬间将我从对念安的愧疚中拉回现实,也让我意识到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没解决。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渐渐苏醒的街道,语气也冷静下来。
“是,我确实是去了公司。昨天我到公司的时候,刘艳正准备直接把我父亲办公室的门锁给撬开,我想,他应该是打算拿走公司的那些重要资料。毕竟她挪用公款是不争的事实,真打算和我共平竞争的话,没什么胜算。他想和我争夺公司的控制权,就必须拿到能证明自己合法管理权的东西,比如公司的核心文件、印章,或者苏城的授权书。”
我想到昨天刘艳昨天大张旗鼓,闹得满城风雨的样子,就觉得想笑。
先不说她的想法有多可笑。
就算我昨天没有及时出现,没有拦下她,她不会以为自己拿到了那些文件就能高枕无忧了吧?
苏城如今躺在病床上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再加上中风来的突然,哪来的授权?
更何况……
“她太心急了。”我轻嗤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窗玻璃上划着。
“吃相难看,手段又拙劣。昨天当着那么多员工的面硬闯办公室,已经失去了作为管理者的姿态。就算真的能拿出一些东西,和我一较高下,董事会那边也不会认可他的。”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沈妄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看来你已经有把握了。”
“把握谈不上。”我转身,目光落在办公桌上那叠厚厚的证据打印件上。
“但至少,我知道她手里没什么像样的牌。而我这里……”
我顿了顿,没有把话说尽。
有些底牌,不到最后关头,不能轻易亮出。
“你找到关键证据了?”沈妄敏锐地捕捉到我的未尽之语。
“足以让她无法在董事会翻身。”我言简意赅回复。
“具体的,见面再谈。你几点送念安去幼儿园?”
“八点半。”他回答,“在那之前,我需要提醒你一件事。”
“什么?”我愣了愣,追问道。
“刘艳昨天没能得手,今天绝不会善罢甘休。她可能会用更极端的方式,比如,直接去找苏城。”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怎么忘了这一茬。
医院那边虽然我已经临时安排了人,但如果刘艳以妻子的身份硬闯,护工也很难强行阻拦。
万一苏城在她蛊惑下,神志不清地签下什么文件。
“我知道了。”我声音冷了下来。
“我会处理的,谢谢你提醒我。”
挂断电话,我立刻拨通了医院护工的电话,随后再三叮嘱,除了我和指定的医生,任何人不得接近苏城,尤其是刘艳。如果她强行闯入,就立刻报警并通知我。
安排好这一切,我才稍稍安心,重新坐回办公桌前。
晨光透过窗户,将桌面上散落的文件镀上一层金边。
那些冰冷的数字和证据,此刻在我眼中却充满了诱惑力。
这不只是一场家产争夺战,更是我为母亲,也为自己争回的公道。
刘艳以为她经营多年,早已在公司扎根。可她却忘了,根扎得再深,若是从内部烂掉了,一阵风雨便能连根拔起。
而我,就是那场即将到来的风雨。
我拿起笔,在便签上快速写下几个名字,随后将它们全都圈了起来。
那是董事会里几个相对中立,且最看重公司利益的元老。在和刘艳开战之前,我需要先争取到他们的支持。
时间不多了。我必须在刘艳下一次出手前,织好我的网。
挂断电话,我看了一眼时间。
七点四十分。
我收拾好必备的文件和证据,拿起车钥匙和包,快步走出办公室。
锁上门的那一刻,密码锁屏幕上再次闪过那串熟悉的数字。
0116母亲的生日。
我轻轻抚过屏幕,心里默念。
妈妈,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也请看着我。
看着我怎么拿回本该属于我们的一切的。
我给沈妄发了信息,让他稍微多等我一会,随后便驱车赶往医院。
二十分钟后,医院住院部大楼出现在视野里。
我停好车,拎着包直奔苏城的VIP病房而去。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护士站传来零星的说话声。
离病房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护工李婶。
她似乎很紧张,两只手不断的在衣服上摩擦着,神情也有些慌张。
看到我来,她立刻露出来个如释重负般的表情,随后快步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几分紧张。
“苏小姐,你来的正巧呢!刚才有个穿红色外套的女人过来,说是苏先生的妻子,非要进去看他,我拦着不让,她还跟我吵了几句,还说我多管闲事!”
刘艳来过了?
还真是如同沈妄所说的那样,刘艳打算从苏城这里下手。
“她走了多久?”
“刚走没十分钟,嘴里还念叨着什么和我没完,说我这是犯法什么的,听着就吓人。”
李婶拍着胸口,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我按你说的,没让她靠近病房门,也偷偷录了音,要是她再来闹,咱们就报警吧。”
还好没让刘艳进去。
我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李婶。
“辛苦你了,这是额外的补贴。接下来几天麻烦你多上点心,不管是谁来,只要没我的允许,一律不能让他们进去。要是她敢硬闯,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别跟她硬碰硬。”
李婶接过信封,连忙点头。
“苏小姐放心,我肯定会守好这里的!”
我又叮嘱了李婶几句,这才推开病房门,走了进去。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我看到苏城躺在病床上,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他嘴角依旧歪斜着,即使护士刚给他擦过嘴,可口水还是不受控的从他嘴角流下来,枕头上因为他的口水,晕开一片水渍。
看到我进来,他浑浊的眼睛动了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模糊声响,左手微微抬起,像是想抓住什么。
我走到病床边,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复杂的平静。
曾经那个在我面前说一不二、偏袒刘艳母女的父亲,如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这或许就是他偏心多年的代价。
“我知道你不会给我任何回应,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我俯身,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刘艳想和我抢夺公司的管理权,被我从公司赶出去了。你记住,我不会让她得逞的。苏氏是我母亲和你一起打拼下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它毁在她手里。”
苏城似乎听懂了什么,喉咙里的声响变大了些,左手颤抖着想要抬起来,眼里满是焦急。
我猜不到他想说什么,也懒得在他的身上浪费功夫。
我直起身,不再看他,而是转身对跟进来的护士交代。
“麻烦你们多留意他的状态,要是有任何异常,立刻联系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