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到H先生居然这样敏锐,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里。
沈妄在我身后,不轻不重的按了按我的肩膀,像是给我力量支撑。
我平复了下心绪,勉强冷静下来,强作镇定地反驳。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么大的决定,我谨慎一些,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谨慎是好事。”电话那头的H先生顿了顿,忽然加重了语气,带着一种迫人的压力。
“但过度的谨慎,就是愚蠢了。告诉我,苏小姐,你究竟在想什么?我的提议可是你能得到的最好选择。我劝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那冰冷的语调让我后背发凉。
好在沈妄就在我的身旁陪着,给予着我无声的支持。
在沈妄的鼓励下,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主动出击,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H先生,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诚意,并且有能力处理好一切后续。那么我想,你需要用另外一种方式,向我证明你的诚意。”
我顿了顿,随后继续道。
“毕竟,光是这样电话沟通,实在让我无法下定决心。”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只有细微的电流声回荡在耳边。
我继续加重砝码,想让H先生尽快答应我。
“涉及如此巨大的利益和我的核心专利,我想我们需要面对面谈一谈。这是合作的基本诚意,也是我做出决定的前提。否则,我很难相信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愿意示人,甚至连稳定联系方式都没有的合作伙伴。H先生,既然你尊重我,应该能够理解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吧?”
这是我临时能想到的,既能进一步试探对方,又能暂时稳住局面的唯一方法。
接下来,就看这位H先生要如何接招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像是电流紊乱的杂音,仿佛是对方在冷笑。
过了好几秒,电子音才重新响起,听不出情绪,但语速明显放缓。
“见面?苏小姐,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他没有立刻拒绝,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你的要求,我会考虑。等我消息。”
说完,不等我回应,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听筒里只余下一片忙音。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我看到技术人员摘下耳机,一脸无奈地看向沈妄。
“沈队,对方用了高级的加密和信号跳转,再加上通话时间太短,无法精确定位,所以我们只能判断大致区域仍在境外。”
沈妄面色凝重,他对我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肯定。
“做得很好。至少,我们争取到了时间,把主动权也往回拉了一点。他既然没有直接拒绝见面,说明他确实非常想要你的专利,这是我们目前最大的筹码。”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那部记录下通话的手机,对技术人员吩咐道。
“把通话录音和信号特征再做一次深度分析,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走出技术侦查办公室,走廊里明亮的灯光让我稍稍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虽然追踪失败了,但H先生没有断然拒绝见面,意味着游戏进入了新的阶段。
“接下来怎么办?”我抬头问沈妄。
“等。”沈妄言简意赅。
“等他联系你。另外,宋毅然那边,你最好让他加紧排查实验室内部和所有知情人员。”
我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我知道,这步棋走的很危险,但这是目前打破僵局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两天,风平浪静。
H先生没有再联系我,仿佛那通电话从未发生过。
但这种平静,反而更像暴风雨前的压抑。
沈妄加强了住所周围的安保,也安排了便衣轮流值守。
他大部分时间都陪在我和念安身边,处理工作也多是通过电话和视频会议。
至于宋毅然那边,则是加紧了对实验室内部的排查,只是暂时还没有明确结果。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不远处正在玩积木的念安,微微叹了口气。
“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的目光还没收回来,就感觉沙发旁边的位置微微下陷。
是沈妄坐到了我身边。
他身上还带着衣服洗涤剂的淡淡香气,熟悉的味道让我略微安心了一些。
“没什么。”我摇摇头,把心底那点不安压下去。
“只是觉得……太安静了。”
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总是容易让人心慌。
沈妄伸手,轻轻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越沉得住气,说明所图越大,也越证明你的专利价值连城。我们在明,他在暗,急不来。”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宋毅然那边,刚给我发了消息。”
我立刻转头看他,眼神中是自己都未发觉的期待:“是有什么发现吗?”
在我的注视下,沈妄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他查过了实验室上下,所有能接触到核心数据和专利申请流程的人员,近期的通讯记录、资金往来、甚至社交媒体动态,都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
沈妄的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这个结果也让他有些意外。
我的心沉了下去。
没有异常,有时候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对方隐藏得如此之深,手段如此高明,更显得其有多么危险。
“那该怎么办……?”
沈妄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现在有两种猜测。一是这个内鬼极其谨慎,没有留下任何电子痕迹。二是……对方可能并非通过常规的收买方式,而是用了我们还没想到的手段进行操控或信息窃取。”
他看向我,眼神锐利而冷静。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我们怀疑的方向错了。信息泄露的源头不在实验室内部,而是在其他环节。比如说,专利代理机构。”
我看着面色冷沉的沈妄,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沈妄的这个猜测如果是真的,那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
如果泄密源头不在实验室,那排查范围将呈几何级数扩大,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那我们接下来……”我感到一阵无力,开口时都觉得疲倦。
“等。”沈妄重复了这个字,但这次语气更加坚定了一些。
“H先生比你更着急。他投入了这么多精力,绝不会轻易放弃。他现在按兵不动,要么是在做更周密的布置,要么就是在等我们自乱阵脚。我们越是沉稳,他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顿了顿,补充道。
“宋毅然那边会继续暗中观察,我也会让经侦的同事帮忙,向上再仔细筛查一遍所有关联方。只要他有所行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
话虽如此,但这种被动等待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我看着身旁专注玩着积木的念安,他正努力将一块三角形的积木垒到顶端,小脸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眼神纯粹而认真。
但无论如何,为了念安,我也只能继续等待。
正发怔时,沈妄突然将一盘洗好的水果递到了我的面前。
“今天你连饭都没怎么吃,没胃口,还是不舒服?”
我看着那盘鲜艳欲滴的水果,不知怎么,胃里突然泛起一阵细微的、陌生的不适感。
不是疼痛,是有东西在胃里翻搅的感觉。
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这几天偶尔会出现,我一直以为是压力太大导致的。
“没什么。”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探究的目光,伸手拿了一颗葡萄,却没什么食欲,只是捏在指尖。
“可能就是有点累,胃里不太舒服,所以没什么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