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湘说着，轻抖了抖手臂，将我的手从她袖口上轻轻拂开。
因为她刻意疏远的动作，让我心里那点分享喜悦的热乎劲瞬间凉了半截。
我扭过头，诧异的看着她，却见她只是低头整了整袖子，像是半点没有注意到我的目光正在她的身上。
宋毅然没察觉这细微的疏离，还在旁边补充。
“我只不过是个陪衬罢了，主要是苏梨提供了思路，她熬了好几个晚上调整参数，要说辛苦，应该是她才对。”
他说这话时带着自然的认可，却让霍湘的脸色又淡了几分，她拿起桌上的文献，随意翻了两页。
“能出成果就好，后续临床对接的资料我已经整理好了，等下发给你们。”
她说完，没再多停留，转身便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那点刚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
她明明也是团队的一员，如今实验成功，她也应该高兴才对，可她却偏偏表现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未免也有些太奇怪了吧？
我抿了抿唇，对霍湘的情绪反复实在迷茫，索性转过头看向宋毅然。
“你有没有觉得，她很奇怪？”
宋毅然顺着我的视线朝着霍湘的背影看了过去，半晌，他摇了摇头，轻声安慰我。
“别想太多，可能是她最近整理临床资料太累了，没精力表现得太兴奋吧。”
他的话让我张了张嘴，却又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毕竟，如果没有实打实的证据，仅凭“感觉”说霍湘奇怪，只会显得我太过多疑。
于是面对宋毅然，我只好勉强点了点头，把目光重新落回电脑屏幕的曲线上，但心里那点疑虑却像生了根似的，怎么也压不下去。
接下来的大半天，霍湘都在自己的实验台忙碌，除了必要的资料交接，没再和我们说过一句话。
哪怕中午一起去实验室的食堂吃饭，她也特意坐在离我们隔了两个座位的地方，低头扒着饭，偶尔抬头时，目光掠过我和宋毅然，也会飞快地移开，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我戳着碗里的米饭，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也愈发感觉难过。
我和霍湘之前虽然私交没有好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到底也是曾经形影不离的学姐学妹。
如今她莫名其妙的突然冷淡疏离，这种极端的转变，让我实在不适。
我不是没想过直接去问她本人，可这些天来我在实验室极少能看到她的身影。
就算能抓到她的人，也会因为身边同事太多的缘故，不好意思开口。
下午快下班时，我正在整理实验报告，霍湘突然拿着一份文件走过来，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声音平淡。
“这是明天要给负责人看的临床对接汇总表，你核对一下，没问题的话我就打印出来了。”
我拿起文件，指尖刚摸到纸业，余光就瞥见霍湘转头准备走的身影。
眼看四周没什么人在，只有我和霍湘，我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
“学姐，等一下，我有点事情想和你说。”
霍湘被我拉住手臂，身体明显僵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
“还有什么事吗？我待会儿要赶回去整理资料。”
我能感觉到她手臂的紧绷，像是在抗拒我的触碰，却还是放软了语气，轻声问道。
“学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们，我和宋毅然都挺担心你的。”
她沉默了几秒，才缓缓转过身。
“你和毅然都很担心我？”
我点了点头，见她还愿意和我沟通，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不管她是出于什么原因疏远我们的，只要还愿意说话交流，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开。
于是我对着她连忙点头。
“是啊，昨天宋毅然还跟我说，看你这几天总一个人待着，连吃饭都不跟我们一起，怕你是心里不开心，特意让我来找你谈谈心呢。”
提到宋毅然，霍湘的眼里明显有了情绪波动。
我看到她轻哼了声。
“你们还会关心我这个外人？”
外人这两个字出口，我顿觉无奈。
“学姐，你又在胡说什么？什么外人？这个实验室里，你和宋毅然就是我最好的朋友，应该说，除了你们两个，别人对我而言才是外人才对。”
霍湘却把手臂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随后双手插兜，退开几步，隔着段距离看着我。
“有时候话说的好听，可心里未必是这么想的。苏梨，别怪我想的多，实在是从我加入实验室到现在为止，你的所作所为让我觉得，你一直把我当成一个外人。”
这句话说的我一头雾水。
“我怎么会把你当外人？”我下意识地反问，心里满是困惑。
“之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什么事情我都是第一个找到你和你分享。刚知道你回国的消息时，我真的很惊喜，我也没想到你会加入我们实验室，能和你一起共事做实验，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霍湘看着我，眼神里带着几分复杂的自嘲，她抬手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声音轻得像飘在空气里。
“第一个想分享？可你也说了，那是在学校的时候。现在呢？你和宋毅然讨论实验方案到深夜的时候，没告诉我。他绕远路给你带早餐的时候，你也没问过我要不要。就连昨天实验成功，你们抱着庆祝的时候，也都没有想起我。”
她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声音已经趋近于无。
我楞楞的站在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从来都没想过，这些小事在她眼里，居然会上升到这样的高度。
“……对不起学姐。”
我抿了抿唇瓣，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直到霍湘抬起头，我才发现她眼底泛着淡淡的红。
她别过脸，避开我的目光，伸手抹了下眼角，再转回来时，语气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冷淡。
“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看着你们俩越来越默契，看着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插不进去，那种感觉你懂吗？明明我也为这个实验熬了无数个夜，明明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分享成功的高兴，可最后……却只能站在旁边，看着你们的热闹。”
霍湘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话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既然你把我当外人，那我们就当个同事就好了。以后实验的事情我也不会多过问，你和毅然之间有什么，我也不会多说。等实验结束，我就离开实验室。绝对不会碍你的眼。”
这怎么行？
我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她，匆匆解释。
“学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只是这段时间太忙了，所以没想那么多，并没有把你当做外人的意思。关于实验的事，我很抱歉，因为之前你并不赞同我的想法，所以我才没有想让你参与进来，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刻意瞒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