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色如墨，我看着沈妄的侧脸，问出了心中浮现的那个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今天会来这里的？”
这是在最初沈妄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就想问的问题。
只不过当时因为情况紧急，再加上保镖就在旁边虎视眈眈，所以我才把这个疑问短暂的压到了心里。
如今终于脱离险境，我也终于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我刚刚问出口的那个问题。
车子恰好遇到红灯，缓缓停下。
沈妄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我脸上，没有丝毫躲闪。
“因为我问了你的秘书。”
这个答案简单直接，却让我心头一跳。
“你联系了我的秘书？”我微微蹙眉。
“什么时候的事？她怎么会告诉你我的行踪？”
沈妄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语气依旧平稳，像是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的问题一样。
“在你决定要亲自来兰亭的时候。当时我打电话问你，你说你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不放心，所以就联系了你的秘书。”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告诉她，我需要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才需要知道你的行踪。毕竟，兰亭不是普通的地方。”
原来如此。
我的秘书是母亲留下的人，办事最为稳妥，对我也是忠心耿耿。
她一定是权衡之后，认为沈妄的出现确实能增加我的安全系数，才会选择配合他。
但这也就表示，沈妄从一开始就预料到我会冒险，并且提前做了安排。
“所以你一直跟着我？”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有种行动被人完全掌握的感觉。
“不是跟着。”沈妄纠正道，绿灯亮起，他重新启动车子，目光看着前方。
“是确保你不会出事。我知道拦不住你，所以只是在你身后看着你。”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话语里的意思却让我一时语塞。
他料定我会一意孤行，所以选择了最务实的方式。
不阻止，而是暗中保护。
只等我真的出事的那一刻，他可以站出来保护我，替我解围，护着我全身而退。
“你早就知道这里很危险，对不对？”我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
“你早就知道这间会所的背景不简单，知道我可能会出事，是吗。”
“嗯。”沈妄没有否认。
“所以我才更不能让你一个人来。”
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消化着这些信息。
所以，从我踏入兰亭的那一刻起，他就在附近。
他看着我伪装成侍者进去，看着我从包间仓皇退出，也看着我被保镖堵在门口……
他一直在暗处，直到我真正需要他的那一刻才现身。
“你安排得可真周全。”我不知道该感激还是该生气，语气有些复杂。
“周全？”沈妄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自嘲
“如果足够周全，就不会让你陷入需要我亲自现身的境地。”
我怔住了，转头看他。
他的侧脸在流动的光影中显得有些模糊，但紧绷的下颌线透露着他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平静。
他这是在……
自责？
因为他没能完全阻止我涉险？
“沈妄。”我轻声叫他的名字，心里的那点不快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谢谢你。但是……我希望下次，如果你提前知道了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感觉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算计之中的感觉。”
哪怕这份算计是为了保护我。
沈妄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有些事，知道得太早反而会影响到一些东西，或者让你做出什么更不理智的决定。就像今天，如果我提前告诉你兰亭的问题，你会放弃吗？”
我不会。
我在心里默默回答。
我只会想办法，用更隐蔽的方式行动。
他太了解我了。
“所以，你就选择用你的方式来帮忙？”我叹了口气，看着沈妄，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是目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最优解。”
我没再说话，只是任由沉默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
十分钟后，车子在我的公寓楼下停靠。
明明车子已经停稳，可是我和沈妄却谁都没有率先动作，而是坐在车内，静静的看着前方。
“我……”
“你不上楼吗？”
我和沈妄几乎是同时开口，两道声音交织响起的时候，我愣了愣。
不过很快，我便重新把握了主动权
“你还有一件事没和我解释清楚。”
我执拗的看着沈妄，等待着他给我一个关于自己身份的交代。
沈妄显然也是知道我在说什么的，我看着他眯了眯眼睛，似乎是在权衡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将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了。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我现在是个警察，是你的追求者，就够了。”
前半句话还让我有些恼火。
毕竟刚刚在会所的时候，是他亲口答应我，等到离开回所之后，会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告诉我，等到离开会所之后，会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告诉我他身份的事情。
如今，他却用这样一句话来搪塞我？
可听到后半句的时候，我心中腾然升起的怒气，就像被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戳破，发出“噗”的轻响，然后漏了气，只剩下一种难以言喻的酸胀和混乱。
追求者？
他在这种时候，用这种身份来定义他自己？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质问他这算什么回答，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我看着他移开的侧脸，那紧绷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不要混淆视听。我们现在在说你的身份，你答应过要给我解释。”
他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
“我没有混淆视听。”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个字都敲打在我的心尖上。
“我的身份，牵扯太多，现在告诉你，是害了你。但我刚才说的另一句，是真的。”
哪句话是真的？
在我的注视下，他薄唇动了动。
“我是你的追求者，这点不是假的。”
我怔怔的看着沈妄，许久，这才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我就当你是不想告诉我。算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就不强求你了，反正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我承认自己有赌气的嫌疑，但也是因为沈妄这样的态度实在令人恼火。
倘若他能光明正大，不带丝毫遮掩的告诉我，并不打算告诉我关于他身份的事情，我或许还不会生气。
可他偏偏是在答应我之后，又突然反悔。
这样的行为是我最为不齿的。
于是我抿唇，推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着公寓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