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于我而言，并不是十分愉快。
但碍于今天是念安的生日，我还是强压着心头的复杂情绪，努力陪念安说笑，不想让孩子察觉到大人之间的微妙隔阂。
宋毅然似乎也意识到气氛尴尬，没再提任何试探性的话，只是偶尔给念安夹菜，或是听念安讲幼儿园里的趣事，但眼底却始终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
好不容易等到蛋糕端上桌，插着蜡烛的奥特曼蛋糕让念安瞬间忘了饭桌上的小插曲，兴奋地拍起了手。
“哇！是赛罗奥特曼哎！妈妈你快看！”
我笑着帮他点燃蜡烛，轻声道。
“是啊，快许个愿吧，小寿星。”
念安闭上眼睛，小手紧紧攥着，小嘴巴抿成一条线，认真得像在完成什么重大任务。
几秒钟后，他“呼”地一下吹灭蜡烛，脸上满是得意。
“我许愿啦！”他凑到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希望妈妈每天都开心，也希望宋叔叔别让妈妈不开心。”
我的心猛地一揪。
刚刚我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最起码没有让念安感觉到任何异常，却没想过，他什么都懂。
他或许不知道我和宋毅然之间究竟在纠结什么，但却能敏锐地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所以连愿望都在为我考虑。
我用力抱了抱他，声音有些发哑：“妈妈知道了，我们念安真是个小天使。”
宋毅然坐在对面，刚好看到这一幕，眼神暗了暗，没说话，只是默默帮我们切好蛋糕，把最大的一块推到念安面前。
吃完蛋糕，宋毅然没多停留，拿起外套就要走。
念安这次一反常态的没有抱着他撒娇，而是站在我的旁边，乖乖巧巧的对着宋毅然挥了挥手，目送他离开。
我出于礼貌客气，还是跟着走出了公寓，将他送到了楼下。
或许是因为没了念安在场，宋毅然终于没有再像刚刚那样粉饰太平。
他站在车前，停了许久，这才转过身来。
路灯下，他眼底的歉意和不甘分外明显。
他看着我，眼神中似乎有什么淌过，快到让我没来得及捕捉，就已经显示。
“梨梨，关于刚刚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在餐桌上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想到他用那种诱哄的方式对念安说的话，我心里依旧不快，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想着赶紧送他回去。
“没有，你想多了。不过念安还小，有些时候他不懂我们这些大人之间的事情，所以我希望你以后还是不要用这种暗示的方式和他说话，这样对他不好。”
我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可话里的疏离感连自己都能察觉。
宋毅然的肩膀明显僵了一下，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让他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知道了，是我考虑不周。”他沉默了几秒，又抬起头看我。
“梨梨，我……”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又有些纠结，我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要说什么。
于是我立刻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念安还在楼上等我，我就不送你了。”
说完，我没等宋毅然回答，便转身上了楼。
回到家中，我关上房门，手却依然放在门把手上没有收回。
想起宋毅然刚刚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只觉得头疼不已。
“这可怎么办才好……”
原本以为客厅没人在，我才喃喃自语的说了这句话，结果没想到居然得到了回复。
念安稚嫩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的时候，我委实吓了一跳。
“念安？我不是让你回房间休息吗？你怎么还在客厅。”
我转过头，正好看到念安抱着小熊玩偶坐在沙发上，睁着那双大眼睛看着我。
他长长的睫毛扑闪两下，随后乖巧回答道。
“因为妈妈你出去送宋叔叔了呀，我想等你回来，不想一个人回房间休息。”
说着，他从沙发上跳了下来，走到了我的身边，伸手勾住了我的手指轻轻的晃动了下。
“妈妈，你是因为宋叔叔的事情在烦心吗？宋叔叔是不是喜欢你？”
念安的问题像颗突然落下的小石子，砸得我心头一震。
我蹲下身，和他平视，手指轻轻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半晌，我这才憋出一句话来。
“念安，你为什么这样说？”
念安晃了晃我的手指，小眉头微微皱起，像个认真分析问题的小大人。
“因为宋叔叔总给我买玩具，还会特意做我爱吃的可乐鸡翅，而且他今天不是也说了那样的话吗？那不就是想一直照顾我们的意思吗？宋叔叔如果不喜欢你的话，干嘛要这样说呀？”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就像幼儿园里小雨的爸爸对小雨妈妈那样，会把好吃的先给妈妈，还会陪妈妈逛街。”
我没想到念安的心思居然这么细腻，观察的这么仔细。
过了好久，我这才回过神来，拉着他坐到沙发上，把他抱进怀里。
“是，念安很聪明，说的很对，观察的也很仔细。既然念安能看出这些来，那妈妈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实话实说，告诉妈妈你真正的想法，好不好？”
念安立刻坐直身体，小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角，眼神里满是认真。
“妈妈你问吧，我肯定说实话！”
我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放缓了语气。
“如果……我是说如果，宋叔叔想一直和我们在一起，像小雨爸爸那样照顾妈妈和你，你会开心吗？”
这个问题问出口时，我心里其实有些紧张。
我既怕他因为喜欢宋叔叔的礼物和陪伴而点头，也怕他因为察觉到我的犹豫而说违心的话。
念安低头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套。
再抬头时，念安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郑重。
“妈妈开心的话，我就开心。但如果妈妈不开心，就算宋叔叔给我买再多玩具，我也不想他一直来。”
他说完，伸手抱住我的脖子，把脸贴在我肩上，声音软软的。
“我知道妈妈一个人带我很辛苦，也知道宋叔叔对我们好。可是上次妈妈跟宋叔叔在餐厅吃饭，回来的时候偷偷叹气了，今天宋叔叔说要经常给我做饭，妈妈也没笑。既然妈妈不开心，那我也不喜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