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封起来的面料堆，我心里很清楚，这就是车满玉的手段。
可奇怪的是，她明明能让供应商彻底断货、让质检局直接判定不合格，却偏偏只是“延后供货”和“疑似超标复检”。
既让工厂陷入了停工危机，又没把事情做绝，留了转圜的余地。
我之前从未和她接触过，只是听镇子上的人说，这位大小姐脾气古怪，行事作风也不按规矩出牌。
当时只觉得好奇，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奇怪。
如今四面楚歌，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将封条贴完。
在安抚完员工的情绪之后，我沉默着回到了办公室。
老陈在得到消息后，在办公室里面急得团团转。
“这要是复检拖个十天半个月，咱们的订单肯定要逾期了！车小姐这是想逼咱们主动找她求和啊！”
说着，他扭头看向我。
“厂长，现在该怎么办？”
我坐在办公桌后，一心二用的一边听着老陈说话，一边翻着供应商的联系方式，但脑子里反复琢磨车满玉的心思。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不像要彻底搞垮工厂，反而像是在试探我的底线，然后一点一点施压，让我在焦虑中妥协。
可她既然出手了，又为什么不直接下死手？
是怕把事情闹大，牵扯到合作方？还是有别的图谋。
老陈见我不说话，更着急了。
“厂长，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你给拿个主意吧！”
我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桌面，脑子里反复琢磨车满玉的心思。
半晌，我终于章明白了几分。
“她要的应该不是让工厂倒闭。”
我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几分笃定。
“要是想让我垮，直接断了所有染料供应，再让质检局出个不合格报告就行了，实在没必要这么绕圈子。”
老陈愣了一下，停下脚步：“那她想要啥？总不能就是为了看咱们着急吧？”
我指尖按在屏幕上面，久久没有说话。
半晌，我才摇了摇头。
“我看不透这个人。”
我只能大概琢磨出她的几分想法，却实在不知道她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沉默片刻，我抬眼看向老陈，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你试着联系一下刘助理，就说我想和车小姐聊聊，看看她愿不愿意和我见面谈。”
老陈愣了一下，随即点头。
“好，我现在就打。”
他掏出手机，手忙脚乱地翻出刘助理的号码，按下拨通键。
电话接通后，老陈陪着笑脸说了我的想法，可没说几句，他的脸色便变得难看起来，就连话都少了。
“好，我知道了。”
我看着老陈说完这句话后，挂了电话，无奈地看向了我。
“厂长，刘助理说……除非你同意解约，否则车小姐不会浪费时间见你。”
我皱了下眉，有些意外。
车满玉的态度这么强硬，既不把工厂的路堵死，又不愿意见我。
这矛盾的做法让我更摸不透了。
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就没说别的？”我追问道。
老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没了，他就说这是车小姐的底线，没得商量。还说……要是咱们再耗着，后续说不定还有更麻烦的事。”
这话像一块石头压在我心上。
我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脑子里一片混乱。
车满玉的手段明明留了余地，可态度却又这么坚决，难道她笃定我会因为工厂的危机妥协？
还是说，她在等什么？
就在我对着窗户发呆的时候，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间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沈妄”二字让我愣了一下。
自从上次我说完那种话之后，我们就没怎么联系过，他怎么会突然打电话过来？
犹豫再三，我还是对着老陈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随后将电话接了起来。
“喂？”
电话那头的沈妄并没有开口，我听着他的呼吸声，忽然间有些紧张。
沉默了大概十几秒，沈妄才终于出声，语气里没了平时的漫不经心，反而多了几分认真。
“听说你工厂出事了？染料断了，面料还被质检局查了？”
我心里一怔。
他消息倒是灵通。
这事才发生不过半个小时，他居然就得到了消息。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声音有些干涩。
“你是怎么知道的？”
“镇子就这么大，这点事早传开了。”
沈妄的声音顿了顿，又补充道。
“我还听说，是车满玉在背后搞的鬼？你跟她怎么扯上关系了？”
提到车满玉，我心里的那些疑惑、烦躁又涌了上来。
憋了一肚子的迷茫，在这一刻竟忍不住想找人倾诉。
我深吸一口气，把车满玉的手段、拒绝见面的态度，还有我猜不透她意图的困惑，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她明明能把事做绝，却偏偏只断半个月染料、让质检局疑似超标复检，既不逼死工厂，又不肯谈条件，我实在想不通她到底要什么。要是为了订单，直接找合作方施压不就好了？”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这才传来沈妄的声音。
“你想和她见一面？”
我沉默几秒随后苦笑了声。
“你倒是了解我。我刚刚已经让老陈联系刘助理了，想约车满玉见一面，哪怕不谈解约，至少也得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
我靠在椅背上，声音里满是疲惫。
“可刘助理说，除非我同意解约，否则车小姐不会浪费时间见我。”
如今的我就像是站在迷雾之中，看不清方向，也抓不住任何可以支撑的东西。
“沈妄，你说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我本以为能从沈妄的口中听到什么意见，或者能被他指条明路，可沈妄这次也犯了难。
因为他说：“我不知道。”
沉默片刻，我鬼使神差地开口，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沈妄，你在镇上人脉广，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车满玉？我真的想知道她到底要什么。”
如果能见车满玉一面，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的话，是不是就有办法能够解决现在的困境了？
话刚说完，我就猛地回过神来。
当初是我主动说要划清界限，现在又怎么能反过来求他帮忙？
我的脸颊瞬间发烫，心里又慌又乱，没等沈妄说些什么，便连忙改口。
“算了算了，不用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就行。”
为了掩饰这份窘迫，我甚至不敢等沈妄回应，急急忙忙找了个借口。
“工厂还有点事要处理，我就先不和你聊了！”
说完，不等电话那头有任何反应，我就匆匆按下了挂断键。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捂住了脸，心里满是懊恼。
明明已经下定决心要和他保持距离，为什么刚刚会忍不住向他倾诉，甚至还想让他帮忙？
我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苏梨，你怎么就这么没骨气？
我往后仰了仰，背靠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这次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出于本能，下次无论如何我都得克制一下，不能再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