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很是安静，静的我只能听到自己呼吸的声音。
过了好久，我这才艰难的开口。
“……抓贼要拿脏，不管怎么样，这毕竟都只是我们的猜测。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能够证明，是学姐从实验室偷走了我们新药物的数据。”
宋毅然看着我，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两下，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却又没再反驳。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猜测也是基于数据和监控来的，所以……”
宋毅然话说到一半，突然间顿住。
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我的脸色，觉得有些不太好看，他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你说得对，没有直接证据，确实不能轻易下结论。”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又补充道。
“我已经把共享盘的访问记录调出来了，周二凌晨两点二十二分，霍湘的账号登录过，并且下载了完整的试剂数据压缩包，下载记录和她返回实验室的门禁时间完全对得上。但你要是觉得不够，我们可以再等等，看看她接下来会不会有新动作。”
我攥着桌布的手松了松，心里依旧像压着块石头。
那些证据明明摆在眼前，可我还是忍不住想找理由说服自己。
这一切仅仅只是个误会。
毕竟是曾经并肩过的人，我怎么会真的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再等等吧。”我深吸一口气，声音低得像在自语。
“明天我去实验室，再观察观察她。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总会露出马脚的。”
我看着宋毅然一副欲言又止，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勉强扯了下嘴角。
“毅然，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其实我的心里都有数的，我只是有些……”
我说到这里，忽然停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最终，我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
“我只是想不通她的动机是什么，所以觉得这所谓的真相，并不是真相。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宋毅然的目光软了下来，他走回桌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语气里少了之前的冷静和理解。
“我懂。如果不是证据摆在眼前，我也不愿意相信她会这么做。毕竟她当初进实验室的时候，是那么支持我们研发新型抗肿瘤药物，还为了能够让药品上市的进度更快一点，主动留在实验室加班。”
伴随着宋毅然的声音落下，我和他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窗外的夜色渐浓，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极了此刻压在我们心头的疑惑。
我盯着桌上的水杯，杯壁上的水珠缓缓滑落，就像我慢慢沉下去的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摆在玄关处的电子时钟因为到了整点的缘故，发出了“嘀嗒”一声轻响。
这声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让我几乎是本能的朝着念安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立刻起身，来到了玄关处，按掉了时钟的定时播报功能。
原本以为念安睡的沉，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应该不会吵醒他，但我还是低估了感冒带给念安的影响
我转身刚想要把时钟放回去，扭头却正好看到身后念安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很显然，刚刚那突如其来的“声响”直接把卧室里的念安吵醒了。
小家伙揉着惺忪的眼睛，穿着小恐龙睡衣晃悠悠走出来，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迷糊：“妈妈，你在干嘛呀？怎么还不睡呀？”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了坐在桌边的宋毅然。
他愣了一下，停了个几秒钟，这才开口，格外小声的叫了句“宋叔叔”。
他的称呼没什么问题，也挑不出来什么毛病，可我就是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
往常每次见到宋毅然，念安都会蹦蹦跳跳扑过去要抱抱，可这次却只是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后，快步走到我身边，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角，随后仰头看着我撒娇道。
“妈妈，我有点怕黑，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念安的举动和话语打断了我的思路，我伸出手想要抱一下他，却没想到念安的动作居然更快，已经直接靠进了我的怀里，脑袋还抵在我的肚子上轻轻蹭了两下，就像是只在撒娇的小狗。
宋毅然见状，笑着起身想靠近，伸手想摸他的头，顺便问问感冒好没好。
“念安乖，感冒好点了吗？叔叔今天还带了你爱吃的草莓干呢。”
可手刚伸到一半，念安就下意识往我身后躲了躲，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小眉头还轻轻皱着，一本正经的看着宋毅然道。
“宋叔叔，老师说男孩子不能总被摸头，摸头会长不高的，我是男子汉，我要变成高个子，所以你不要再摸我的头啦！
宋毅然的手僵在半空，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妥协般收回了手。
“好好好，是叔叔忘了，我们念安是小男子汉了。”
我却从这反常的举动里看出了端倪。
前几天我也摸过念安的头，可当时念安从来没说过“摸头会长不高”的话。
他分明是在刻意疏远宋毅然。
我不明白一向喜欢宋毅然的念安怎么会这么做，但当着宋毅然的面，我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调侃了念安几句。
眼看时间不早，念安又催着我睡觉，宋毅然也没有再继续停留下去，而是对我和念安道别，准备离开。
我把宋毅然送到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后，这才关上门转身回到家里。
刚把门关上，我就看到念安还站在客厅里，正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蹲下身，摸了摸他的小脸蛋，轻声问道。
“念安，跟妈妈说实话，为什么不想让宋叔叔摸你的头呀？你……是不是不喜欢宋叔叔了？”
小家伙低下头，手指抠着睡衣的衣角，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的回答了我的问题。
“不是不喜欢宋叔叔……是我感觉，妈妈最近好像在躲着宋叔叔，你都不怎么跟他说话了。妈妈要是远离宋叔叔，那我也不跟他亲近了，我要和妈妈站在同一条线上。”
我听到这话，心猛地一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没想到被才五岁的念安看在了眼里。
他小小的年纪，却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还想着要跟我“站在一边”。
想起念安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一时间有些语塞。
过了很久，我这才重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念安妈妈不是疏远他，只是保持边界感而已。念安，你能明白妈妈的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