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顾子言第一次直观地接触到来自陌生人的恶意。
他不喜欢那个蒋文生离梁浅太近，他总觉得这个人藏着坏心思，所以在蒋文生提出要去欣赏老婆的作品时，他也跟了上去。
梁浅是宴会的主角，自然不能离场就没有跟着两人。
“小朋友，你今年几岁啊？”
蒋文生走在顾子言前面，面带笑意却让顾子言感觉到冷意。
回答蒋文生的是沉默，他也不觉得尴尬或是被拂了面子，依旧平和温柔地和顾子言搭话。
“陶家大小姐，身上光环无数，年级轻轻会的可不少，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但在接人处事上已有其父一半风采，这样的人，需要的一定是一个能让她依靠的强者，而不是，你这样的，小屁孩。”
两人站在放着画作的房间里，蒋文生欣赏着画作，嘴上却不停歇地奚落顾子言。
小屁孩也是他能叫的？顾子言嗤笑一声，不想搭理这个蒋文生，他不得不承认，蒋文生说的是事实，可也不对，哪里不对他现在还说不上来。
他抬起头看着蒋文生，这是第一次顾子言如此强烈地渴望长大，至少不用再仰望这种人。
“听说你和亦安订过娃娃亲，这种事情在圈子里倒是常见，可父母的情义是无法延续到下一代的，最后都会输给利益，或者爱情？”
“你觉得她真的会喜欢你到和你结婚吗？”
“更准确的说，你觉得她难道不是在把你当小孩吗？”
“你在她心中能有多重要呢？”
蒋文生的话一下一下犹如重锤击在顾子言心上，顾子言没有说话，他在思考，思考那些话，似乎不无道理。
小屁孩没有和他想象的一样恼羞成怒，冲上来和他打一架，甚至都没有怒骂他，蒋文生有些失落，计划落空了啊。
没关系，他还有备用计划。
“顾子言小朋友，我蒋氏集团和陶氏集团有一起合作的大项目，这个项目甚至可以持续数十年，获利数目是你现在根本触及不到理解不了的，为了保持良好的合作关系，你猜，我们会怎么做？”
能怎么做？商业联姻最有效最省事，甚至可以让双方公司股票大涨，顾子言死死地咬着嘴唇，他看向蒋文生，衣着得体谈笑自若，确实是陶叔叔会欣赏的那一类人。
“现在确实年龄还有些小，不过不碍事，把订婚的消息传出去，效果一样好，而且……”蒋文生低垂着眉眼，语气轻松又得意。
“而且，我会和亦安啊，在同一所初中就读，不出意外，高中大学我们都可以在一起读书，感情这东西很好培养的，而你，小三岁看起来没多小，但是啊，
亦安初中时，你三年级，等到你上初中了，亦安读高中，你高中了，亦安大学，相差三年，却完美地错过了对方的每一个变化阶段，小时候那几年的情意能抵得过那些重要阶段遇上的其他耀眼的人吗？”
还不生气，倒是沉得住气，九岁就这么能忍了，蒋文生本以为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对于抢走他重要东西的人，会是怒不可遏的模样呢。
那就再加一计猛料吧。
“我会和亦安订婚，而你，小屁孩从哪来回哪去吧！”
“你放屁！”
听蒋文生说会和梁浅订婚的那一刻，顾子言脑子嗡的一声，那根绷的紧紧的弦断了。
顾子言怒吼的声音不算小，房间外隐隐约约可以听到。
梁浅注意到楼上房间的声音，是小屁孩的声音，正当她思考要不要上去看看的时候，楼上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很像玻璃器皿被打碎的声音。
动静太大，客厅的人都被楼上的声音吸引，已经有机灵的侍应生打开房门进去查看了。
“顾少爷？蒋少爷你怎么了没事吧？”
房间里，顾子言惊讶地看着蒋文生的举动，他站在那个有将近两米高的酒杯塔面前，然后伸出右手轻轻击落下层的一个酒杯，上面的酒杯没有着力点哗啦一下全部倒下来，大部分都砸在了蒋文生身上。
蒋文生狼狈地坐在地上，身上的西装被香槟毁了个彻底，顾子言根本反应不过来，就看见蒋文生朝着他诡异一笑，用只能他俩听见的声音说，
“你猜，你能有多重要？”
房门被人打开，蒋文生立马换上一副疼痛难忍的面孔，虚弱的声音却让房间内外的人都能听个清楚。
“顾子言，你推我干什么？我只是夸亦安，额，陶小姐的画好看而已，你何必这么大反应？”
顾子言被蒋文生这一番话惊的目瞪口呆，刚才在楼下客厅很多人都看见自己怒斥蒋文生离老婆远一点，蒋文生这一番话直接引导众人思想，让大家觉得是他小家子气，故意推蒋文生害他这么狼狈。
“你疯了吗！”顾子言很生气，蒋文生这么做会毁了梁浅的生日宴的！
“发生什么事了？”
那个清冷的声线跟着一道美丽的身影走进房间，堵在门口看热闹是人都让出一条路来。
顾子言看着那个耀眼好看的人突然失声了，想解释的话卡在嗓子里，也许是私心作祟，他想知道，他有多重要。
走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梁浅微愣，入目一片狼藉，碎玻璃渣浸在香槟里，蒋文生狼狈至极地瘫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她，那双桃花眼满是委屈似乎在等着梁浅给他做主。
可惜他发现梁浅的眼神根本没在他身上停留，而是落在那个顾子言身上。
“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梁浅蹲在顾子言面前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
蒋文生：？？？
围观群众：？？？
很明显需要慰问的一个是狼狈的蒋文生吧，顾子言衣服都没皱一下。
人总是这样，自己一个人再怎么委屈难过都可以忍住藏住，但只要有人关心安慰他，便一点儿也藏不住了。
泪水盈满眼眶，顾子言可爱的小包子脸因为想哭皱成了一团，他扑进梁浅怀里抽抽搭搭地哭起来，梁浅就由着他在怀里哭，轻轻拍他的背。
“亦安，顾子言可能是年纪小，我不怪他，他应该不是故意的。”
蒋文生被忽视了，他忍着不满和疼痛，还有衣服黏糊糊的不适感，被侍应生搀扶着站起来发表茶言茶语。
“顾家那孩子也太少爷脾气了，自己推了人还装委屈。”
“就是啊，你看看蒋家少爷都成什么样子了，闯祸了也不道歉！”
“这熊孩子就是厉害，懂事的孩子只能吃亏，哪有会哭的好。”
“陶家这孩子真偏心，该不是看不出谁该被安慰吧？”
“这陶家顾家的教养看来也一般。”
这次陶氏蒋氏合作的大项目让不少人眼红，话题很快从孩子间的打闹上升到家教甚至集团上。
蒋文生听着这些话有些得意，顾子言这小孩拿什么和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