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詹说是觉得此事和黄秋宝没有关系了,可说到底黄秋宝的嫌疑依旧最大。
在外人眼里她有作案动机,更有作案工具,若是不考虑这见凶杀案的某些诡异之处,完全可以就此定了他的罪,他也好早早收工领赏。
不过幸好,他徐詹向来不屑于如此。
于是案子一拖再拖,连皇帝都过问了起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尽快查清,并未表态。
只是景萧看皇帝的模样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下了朝便又换了衣裳上了進远布坊等着傅進来找自己,只是今天他没等到。
方躲进小巷子里他就被一个小偷儿撞了一下,顺走了他的玉佩。
那块玉是父皇御赐之物,掉了他的脑袋也不能掉了它啊!
这偷儿还真是有眼光,什么不偷,偷这玩意儿你还花不出去呢!
想着便已经迈着步子飞身跑了过去,谁料那偷儿十分了解这里的地形,三两下便闪的没了踪影,气的景萧一脚将旁边的竹排踹翻在地,噼里啪啦的打在地板上,就如他的心情那般烦躁。
“倒大霉了!”
心想这偷儿就算是拿着玉佩也花不出去,去典当估计还会被抓去衙门,索性也不再追了。
正要叉腰走人,一脚踩到了竹竿上。
只是幸好这竹竿应当是晒了好久的陈货,竟是被他一脚就给踩的稀巴烂,变成了竹片。
竹片之下,露出了淡淡白粉,一部分散落在地上,一部分沾染在他的脚上。
景萧蹙眉疑惑,缓缓蹲下,用手指沾了一些凑到鼻息前闻了闻。
淡淡的药味,有些熟悉。
可是怎么会有药粉被藏在这里?
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现在所处之地。
一条看上去残破不堪的小巷子,周围的住户也都是贫苦可怜人家,又怎么会将辛苦钱拿去买这东西?
“奇怪。。”
身为南朝临安王,此时此刻他决定做出表率,从怀中取出锦娟,再用竹片盛了一些药粉在上面,包好后才缓缓离开。
赶到進远布庄的时候傅進依旧早早的到了,满眼疲惫,面色比以前难看多了,就连看他的目光也都是淡淡的一瞥,似乎很匆忙。
见他来便迫不及待问:“王爷有何要事非得现在说?”
景萧抿了抿唇:“我知道你现在忙着救黄秋宝那丫头,这不是来给你送消息吗?”
傅進眼神微微有了些变化。
“有线索了?”
“没。”
傅進瞪他。
景萧:“没线索就是最好的线索,徐詹是谁啊?他这么聪明不可一世的人也没找到线索,也没办法定黄秋宝的罪,估计关几天就得迫于压力放人了,何况我父皇今日还在朝堂上亲自催他了。”
傅進愁的面色愈加惨白,垂下头用一只手撑着脑袋做疲惫状,无奈道:“你又怎么知道最后徐詹不是要拿黄秋宝顶罪呢?”
要是最后迟迟没有找到凶手,黄秋宝的处境更加艰难了。
屈打成招这种冤案也不是一次两次发生,只要黄秋宝一日还被按上嫌疑犯的名字,他就一日不得清闲。
他这几日除了忙着给黄秋宝上下打点关系,还得兼顾调查傅家和当日买过吃食的人,让他们给黄秋宝佐证。
只是说来也是奇怪,那日他为了黄秋宝打破了原则,前往早就想断的一干二净的傅家时,发现全府上下除了还挂着白幡写着丧字,那傅二少爷有些哀泣模样以外,他竟是一点悲伤的感觉都没有。
果然是傅家人的做派,只要死的不是自己,永远不可能知道疼痛。
当然,求他们替黄秋宝着想这种事情简直天方夜谭,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答应,他也懒得多纠缠。
只是临走之前被傅二少望着喊了声大哥,说他愿意相信黄秋宝是无辜的,但没有证据之下他不可能去作证。
这让傅進多看了他几眼。
这么多年,没想到傅正荣的亲儿子还算有些良心。
想罢,收回神,无力的叹了口气。
景萧:“徐詹不可能的,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信景云那木头吗?”
傅進没有再说话只是捏着眉心抒发烦躁的情绪。
景萧摇着头从自己袖子里抽出刚刚用来包裹药粉的锦娟,召唤来吴余,送到他面前去:“你帮我看看,这是什么药粉啊?”
吴余听话上前,凑近闻了闻。
而后大惊失色的看着桌上的粉末,惊奇的望着景萧:“王爷,您这是哪来的这东西?”
“别提了!”
一提起来他就一肚子火!
一出门就被小偷儿光顾了,要是被他抓住那个偷他玉佩的臭小子,他一定先把他打一百大板然后再丢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气道:“今日一下朝本来赶着来找阿進,谁知道被一个臭小子头了玉佩,那东西可是我父皇给的,万一被他拿去做什么坏事,那屎盆子不就扣在我自己头上了吗?”
吴余深表同情的看他一眼,但是没怎么明白跟这个药粉有什么关系。
紧接着景萧又道:“然后我就追着那小子跑了半个城,进了一个小巷子后他就跟那猫儿一样消失不见了,我一气之下就把旁边的竹排打散了,谁知道那竹节里居然藏着这药粉。”随后抬头望着吴余。
好奇道:“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吴余沉声:“是鹤顶红。”
傅進:“!!!”
景萧:“……”
他刚刚居然用手拿了鹤顶红!
幸好他没有吃手指的习惯。
后知后觉的将手里的锦娟扔了出去,还十分嫌弃的把碰过药粉手在衣服上擦了好几下。
傅進却煞有兴趣的看着粉末。
虽然王亦歌不是死于鹤顶红,可当日黄秋宝做的吃食里面确实被人加了这东西,若是能先找到是谁在蛋糕里下的毒,或许黄秋宝的嫌疑就能彻底洗清。
杀了王亦歌的凶手不是重点,重点是眼前这个下鹤顶红的人啊!
傅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燃起希望,而后转头望着景萧问道:“你还记得那条巷子在哪儿吗?”
景萧点点头。
“你不会以为这放毒药的,和想要陷害黄秋宝的是一个人吧?”
傅進叹息:“线索只此一条。”
景萧张了张口,又把要去安慰的话咽了下去,叹道:“你们还真是伉俪情深,算了,帮人帮到底吧。”
话音落,二人十分有默契从布庄后门走了,一路沿着刚刚景萧来时的路返回了那条巷子里去。
看上去这条巷子不太有人会来,都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了,地上的竹排连方向都没有变,鹤顶红粉末也这么正大光明的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