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未认为，我们可以走到最后。”厉肖韫一字一顿，极其缓慢的给出答案。
“不是的，我……”
“告诉我这个消息，就代表，你跟我绑定在一起，哪怕这个孩子的来历，我并不知情。”厉肖韫并没有给顾琪琪解释的机会。
她沉默。
这一点他说对了。
“可是顾琪琪，你为什么会不希望跟我绑定？”他俯身，长指捏住她的下巴，很用力的将她拉到身前，“你在怕什么？你在畏惧什么？你在逃避什么？”
三个‘什么’令顾琪琪完全失了方寸，她不断吞咽唾沫，除了不断摇头，她做不了任何事。
她明知道现在不是这样的，可是她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这就好像，她知道吃辣身体会不舒服，所以她不再吃辣椒了，有一天辣椒质问她，为什么不吃辣椒了，她能说什么？
因为身体不舒服。
她大可以这么告诉辣椒，可是她不能这么跟厉肖韫说。
她不该怕他，不该担心跟他没有以后，可她就是实实在在的，不信任着。
“对不起。”最终，顾琪琪只是颤抖着唇说出这三个字，“本来那天回来我就想告诉你，吃烤肉的时候，但是，被打断了。”
“所以，跟我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你没有想过告诉我顾小涵是我的孩子？”厉肖韫讥讽看她。
“我……”
“够了，我不想知道。”
厉肖韫推开门，进屋，洗澡，睡觉。
他躺在床上戴上蓝牙耳机，也不管她是否跟进来了，就这么睡着。
顾琪琪看着床上的他，张了张唇，最终什么也没说的进浴室洗澡，出来时厉肖韫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走到他身边，拉开被子躺了下去，她感受着他的体温，自己的身体却是冷的。
好冷。
她缩卷了下身体，闭上眼。
一夜无梦。
顾琪琪再张开眼睛时，厉肖韫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撑着身体，话你上衣服下楼。
厉肖韫正陪着顾小涵在看书，她等了会，等他一个人的时候主动上前，厉肖韫却不动神色的与她拉开距离。
顾琪琪先是愣了以后，随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再接近他。
厉肖韫大多数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
令人看不出他的情绪和态度。
所以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两个的不对劲。
因为何启枭住院，所以顾修萍和盛怀瑾也很少在家里，顾琪琪本想提出回去，但厉肖韫现在都不让她接近，她也不好说什么。
一过一周。
这整整一周里，顾琪琪没有跟厉肖韫说上一句话，他就是在躲着她。
这日，顾琪琪正在辅导顾小涵数学，她的手机突然响起，眼尖的顾小涵看到来电，惊喜道，“是卲肆叔叔。”
一侧的厉肖韫手指明显僵了下。
顾琪琪狐疑拿起手机，“我已经把他的号码拉黑了，他怎么还能打给我。”
“为什么要拉黑卲肆叔叔啊？你不接我接，我可想他了。”顾小涵抢走手机接通电话，听了两句话，他把手机还给顾琪琪，“妈咪，他说有事要跟你说。”
“我跟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事？”顾琪琪问。
“我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拜厉肖韫所赐，你觉得我会善罢甘休吗？”
“什么？”
顾琪琪皱眉。
卲肆冷笑，“我的愤怒，你们好好享受一下吧，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你要做什么？”顾琪琪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疯了，不知道我最爱的你，是不是很满意这个结果？”卲肆大笑着松开手，手机从顶楼往下飞速降落，最终支离破碎。
顾琪琪拿着手机，非常莫名其妙。
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顾小涵作业还没做完，她哪有时间管其他的。
但很快。
天星就传来噩耗，有一个员工跳楼自杀，控诉公司不公平待遇，这事说大可大说小可小，但人毕竟死了，还是在公司跳楼自杀，这厉肖韫难逃此咎。
事情并没有结束。
天星内部出现非常大的动乱，高层肆意抛售股份，段时间内公司股份变得很低。
顾琪琪想要帮厉肖韫，却不知该如何下手，或者说，厉肖韫想要救天星，办法有是有，但都没什么用。
人性。
死了一个人，再加上股份动荡，其他人的心里肯定发毛。
每个人都想在大船沉没之前，想方设法坐上救生艇，但这样的人越多，大船沉没反而越快，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急出乱子的情况发生。
总之。
这是人性上的打击，而并非正儿八经的贸易战。
如果只是贸易战，有钱就行，人性打击，还从未听过有人成功过，可是在天星，似乎就能成功。
顾琪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有人无形在推动这件事，她下意识想起卲肆，可是，她根本找不到卲肆。
这日。
何启枭出院。
何穆笙刚出院就听到天星的消息，也顾不上何启枭，立刻打的去找顾琪琪和厉肖韫。
“我这些个好儿子……”何启枭人明显苍老许多。
“我在这陪着您。”林雅扶着他往前走。
“哎，你说说，从前你喜欢这小子对我就算了，怎么现在……”
“您毕竟是何穆笙的父亲，我跟您没有任何过节，对您好是正常的。”林雅解释。
“不用了，我也没老到需要人扶着，你去看好那小子，别让他做冲动的事。”
“您……”
何启枭笑着道，“我这不就回盛怀瑾家里去了，你说你一天到晚担心什么，没事没事。”
林雅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是她的确更担心顾琪琪那边的状况，她知道天星对于厉肖韫来说很重要，最终还是一个人离开了。
何启枭把人支走，从口袋里拿出一瓶安眠药，混浊的眼珠转了转，最终没舍得下手。
失败是失败。
爱他的人早早死了。
他爱的人早已不爱他。
儿子没有一个待见他的，最喜欢的女儿也对他避而远之。
他这一生是真的……
“还不上车，愣在这干嘛呢？”盛怀瑾不耐烦的摁汽车喇叭。
“你怎么在这？”何穆笙回神看到盛怀瑾，指着他道，“你来看我笑话！”
“呸，你笑话我还需要过来这看？脑子里记得清清楚楚。”
“你这家伙你……”
“积点德吧，上车。”
何启枭骂骂咧咧的上车了，盛怀瑾把车往小茶馆门前一停，带着何启枭去看戏。
顾修萍在这很久了，手里拿着一本书，带着老花镜，一边喝茶听戏一边看书，这日子好惬意。
何启枭哼了声，“你真是在跟我炫耀？”
“跟你炫耀？那我是吃饱了没事干。”盛怀瑾大笑，“这是我昨天发现的好地方，就等着你出院一起！”
朋友。
何启枭这一生都没什么朋友，做他这一行的有朋友那就死定了。
可如今，年过半百，真的算是妻离子散，却莫名其妙多了盛怀瑾这么一个老骨头当朋友。
何启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苦的，却又清香，人生百味，有时可不就是一杯茶的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