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开始疯狂地用那精致的美甲狠狠抓住自己的身体,尖锐的指甲没入苍白褶皱的肌肤,如同将刀刺入层层叠叠的面团中一样,女人的皮肤开始破皮流血,红红的液体渗进指甲缝里,又顺着手指线条缓缓流到手臂,手肘汇聚起一滴滴粘稠的红落在她昂贵的红丝绒裙子上,那点红黏腻而缓慢地渗透裙子,在那贵重的红色上晕染开一片暗红,令人触目惊心。
林一染看着女人抓狂的样子,有些吃惊地往后退了几步,她撞在陈疏的怀里,熟悉的气味将林一染温暖地包裹起来,像是在寒冬腊月里一头钻进了充满小麦香气的面包房,温和而馨香的气味让林一染安心了许多。
陈疏一只手扶着林一染的肩膀,让她可以靠在自己身上,他温柔地低下头看着林一染,另一只手轻轻地捂住她的眼睛,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低语,“别看了,丑。”
也许是陈疏的“丑”字刺激到了女人,她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沾血的长长指甲狠狠地划过林一染的手臂,长长的血痕顺着林一染的胳膊画下长长的一条红色,看得陈疏差点晕血。
陈疏一下子抓住女人的手腕,手指用力地发白,被捏的手微微失血发紫,女人却丝毫感受不到疼痛,指甲还在直直地朝林一染伸着,眼里带着的疯狂与怨恨,却是看着陈疏的。
“疏儿?”突然女人好像从陈疏那双眼里看出了什么,她颤抖的手被陈疏紧紧抓着,骨瘦如柴的手被勒出一个个指印,青紫得吓人,女人表情却突然柔和得慈祥,像是刚刚生下孩子的母亲,如同春日初阳的眼神看的陈疏有些别扭,连带着手也微微松懈了下来。
女人被松了手,也没有继续去试图挠林一染,只是怔怔地看着陈疏,她像是在雪地里找到自己心爱小熊的女孩,一瞬间的神色像极了激动,“你是陈疏?”
女人的脸布满皱纹,眼里是成片的血丝,精致的眼妆被她的一点不知名的泪水晕染开,女人狰狞的表情突然柔和了许多,她微微晃了晃身子,一下子瘫倒在地,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像是一只被扒了皮无用的狐狸,她毫无声息地倒在冰凉而满是灰尘的地上,苍老而颓废的肉体被灰尘无情地盖上一层薄灰,她的疯狂在认出陈疏之后安眠。
陈疏心情有些复杂,他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女人,脑袋好像疼的像是被木头砸到一般嗡嗡响,心里又难受又惊讶。
“阿疏?”林一染被他紧紧抱着,感受到陈疏渐渐收紧的手臂,她轻轻拍了拍陈疏的手臂,温和的声音拉扯了一下陈疏的神经,将他从沉思中拉出来,“你怎么了?”
陈疏猛地放开了林一染,意识到自己可能弄疼了林一染刚想道歉却头疼地捂住了脑袋,一连串的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来,疼痛感让他无法忍受,假发被他用力地扯下来,一点点血从假发与头的连接处渗出来,陈疏接着又撕下了脸上的皮,极致疼痛的拉扯感让人看着就心疼,林一染轻轻拉了一下陈疏的手想要阻止他,陈疏却只是不顾一切地扯着。
林一染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她知道事情并不简单,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女人还没怎么样,陈疏恐怕要疯了。
于是林一染抬手狠狠地将陈疏打晕过去,陈疏睁大了眼睛看了一眼林一染,眼里闪过无悔的泪光,而后被林一染接住失去意识的身体,秘密隧道里有着滔天的寂静,林一染看着不省人事的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喂?”林一染叉着腰倚在墙上,一只手拿着对讲机冲赵约影讲话,另一只手慢慢地将头上的鸡零狗碎的夹子摘下来,漫不经心地扔在了地上。
赵约影看来还在过瘾,推土机的声音和碎石滚落砸在钢化玻璃上的声音响的让人头皮发麻。
“喂?阿染啊?怎么了啊?”赵约影一只手拿着对讲机,一边眼睛看着前方还没有被推倒的柱子,有些兴奋地加速前进,一边又在听到林一染的话后愣住,赵约影停下了推土机,对着对讲机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什么?”
“我说,陈疏和那个什么幕后黑手都昏过去了,”林一染稍微提高了声音,“你快来帮我,我特么一个人搬不动。”
赵约影于是终于抛弃了心爱的推土机,马不停蹄地朝林一染那边赶过去。
林一染生无可恋地蹲下来摸了摸陈疏的头发,男人的头发柔软而顺滑,由于刚刚戴着假发的原因,发丝还是微热的,一点点血从发根渗出来,与白皙的皮肤相对比看得林一染触目惊心。
林一染顺着墙滑坐下来,偏头看着安静沉睡的陈疏,叹了口气。
陈疏他,到底是发生过什么?
回忆陈疏的过往,其实林一染知道的并不多,她只知道他是一个陈家的私生子,一个见不得人的孩子,一个限制林一染的牺牲品,一个延续香火的物品,但陈疏他不应该只被这个身份局限。
他应该是一个很阳光很优秀的青年,也许有一番事业在前方等着他有所作为,也许他会生活失意,沦落街头,但那也强过他现在的生不如死。
陈疏在林一染死后的那段时间,林一染可以毫不犹豫地相信,他是为了她而活,如果不是为了调查林一染父亲的死因,陈疏不会拼死撑起一个陈氏,也不会在发现一切无望之后重走林一染走过的路。
林一染眼睑不着力地垂下来,眼神随意地落在一点,如果不是她,陈疏可能会就这么随意地活在世界上,可能他还会期待着意外死亡这种事情。
“你到底怎么了啊,阿疏。”林一染轻柔地掀起陈疏的刘海,温柔地在他额头上留下一吻,“快点回来吧,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