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与贵族的关系常常是交恶的。
虽然都服从于当今的执政者,算是同事的关系,但是——
二者相看两厌但又不得不接受彼此,比想打孩子一巴掌的母亲还要憋屈。
贵族瞧不上世家代代相传的家主制度,觉得那过于老套。
世家则看不起贵族披着“友好交流”招牌的联谊会,觉得那就是立个招牌耍流氓。
而二者比起对方,还有一个更为憎恶的对象——欧阳世家。
一个原本负责道路修建的世家,按理来说应该和大多数世家一样恪守本分,老老实实地维持世家秩序。
但自从欧阳小姐与陈墨段完婚后欧阳世家不久之后就成为了贵族等级制度的评判人。
大多数人都以为是陈墨段的意思,所以即使心中有怨但仍然没有表现在面上。
可只有少数人知道,这是陈老爷子搭的桥。
当初陈老爷子和陈墨段吵架之后老爷子就为欧阳家搭了这个桥,以此来逼迫陈墨段与欧阳小姐联姻。
老爷子不愧是老爷子,虽然看不起那帮贵族,但对方的势力还是不得不承认的,所以陈墨段只好闭嘴结婚。
“原来是这样啊,”陈疏点了点头,“怪不得我说陈墨段怎么会甘心娶一个不起眼的欧阳家的小姐。”
世家之间的联姻一般讲究门当户对,不然极大可能会造成两家的不和。
“对啊,”林一染叼着一口卤牛肉慢慢啃着,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别看老爷子现在这样,以前可是个狠角色,不然陈家早没落了。”
世家成为世家之前什么都不是,所以世家不再是世家之后,也不会是什么。
“还好当初的药很管用,”陈疏庆幸自己当初的制药技术学的不错,“不然他们两个加起来肯定很麻烦。”
“是啊,”林一染点点头,舔了舔手指上的牛肉渣,“可惜你下的量太少,他还机灵着呢。”
“额,”陈疏顿了顿,“我下次注意。”
哪来的下次啊?林一染翻了个白眼。
“那欧阳世家现在混的怎么样?”陈疏好奇地问道。
“唔,”林一染有些犹豫,还是决定说实话,“差不多,快没落了。”
“?!”陈疏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林一染叹了口气,“也是他们能作,与贵族交好之后就没出现在世家大会上过了。”
过于自大的蚂蚁是会死的。
“为什么?”陈疏双手交叠在一起,他无法想象一个小有名气的世家是如何没落的。
“因为没有一个世家或者贵族愿意与欧阳世家联姻。”林一染冷漠地开口。
可怜一个世家居然要找普通人来延续香火,可笑。
“啊,”陈疏狠狠地皱了皱眉,嫌恶的表情一览无余,“那实在——”
“可怜吧?可笑吧?”林一染叹了口气,眼里有一点对一个家族没落的同情和对其自取灭亡的嘲讽。
古时的士农工商各辈在其领域做得超乎常人者自立门户,在一块领域内繁衍生息,代代相承,这才有了现今的世家。
但世家后代的身体都很脆弱,士者后代大多体虚,五脏六腑十分脆弱。
农者后代大多体屈腰弯,骨节疼痛。
工者四肢脆弱,到了万年极有可能抬不起手脚。
商者精神状态柔弱,极易晕眩昏倒。
所以大多数世家的组训都有一条——不与常人通婚。
与常人通婚,生下来的孩子极有可能拥有糟糕透顶的健康状态,只有少数人能活到中年。
所以欧阳家的通婚是不被大多数人认可的。
“那样子的话,”林一染摇了摇头,有些疲惫,“生出来的后代难以长命。”
就算活下来了,也会疾病缠身,药石难医。
“嗯。”陈疏沉默地点点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所以,我在还没有见到你之前还以为你是个柔弱的豆芽菜呢。”林一染看着健康的不得了的陈疏开了个玩笑。
“啊,”陈疏低下了头,有些心虚,“其实——”
“什么?”林一染看着陈疏,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的母亲,”陈疏拉过林一染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林一染的手冰凉,带着牛肉的香气,“叫白语花。”
“白语花?!”林一染震惊地看着陈疏,“你的母亲!”
那个大名鼎鼎的白语花?!
“嗯,”陈疏轻轻地点点头,有些挣扎要不要继续说下去,犹豫了一会儿他接着说,“我是在书房看见的,一直没跟你说。”
至于为什么不说,陈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怕别人问起白语花的死因吗?还是自己也无法接受白语花已经不存在的事实?
“怪不得,”林一染的眼神温和而悲伤,“是她的话你一定能健康地活过七十岁呢。”
白家人古时是帝王的专属太医,制药本就危险度数极高,白家许多人就是因为试药而死,但所幸随着白家医术的精进,白家人的寿命和身体都有所提高。
不过,白家却不常有女子,这是因为他们身体里血液的毒性太过霸道,许多刚刚出生的女婴因此夭折,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也要一直靠着医疗器械活下去。
白语花是为数不多健康的白家女子,按理来说应该是手心里捧着的宝贝,可有一年白语花与其表兄心生爱恋,被家里的长老棒打鸳鸯,白语花不服气就离开了白家。
之后就遇见了陈墨段。
“怪不得白语花不愿意和陈墨段扯上关系啊,”林一染甩了甩头发,“陈墨段那样子算是高攀了吧?”
百年名门的白家和最近才崛起的陈家,怎么看都是陈墨段占了便宜。
“也许是这样吧。”陈疏缓慢地抱住林一染,觉得有说不上来的难过。
林一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温柔地拍了拍陈疏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