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会有人过来吗？”陈疏看着林一染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地敲了一会儿，然后手指轻轻一点将消息群发出去。
“当然。”林一染抽空从手机的忙碌中抬头给了陈疏一个淘气的眼神。
不是陈疏不想陪着林一染玩，只是这个女人实在太能造了。
林一染颇有兴致地翻了半天手机相册，挑了几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配着“接下来好久不能出门了，最后给你们一次见我的机会哟~”还矫情地点了定位发了个朋友圈，哦，特地屏蔽了唐室齐这个鬼。
“虽说是真事，但你也要真情实意一点啊，”陈疏无奈摸了摸林一染的头发，“这个样子的朋友圈，傻子看了才会过来吧？”
林一染晃了晃脑袋把陈疏的手甩了下去，没有马上回答陈疏的吐槽，只是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陈疏。
“？”陈疏心里一跳，“不会吧？”
五分钟过后林一染的手机响起来了。
于是林一染得意地晃了晃手机，“喏，傻子来了。”
陈疏:“.......”
看来人际交往是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喂？阿远，”林一染面上嘚瑟地冲陈疏笑着，嘴里却说着可怜巴巴的话，“你看到朋友圈了？人家好——可怜的，我跟你讲啊~”
陈疏于是一脸黑线地听着林一染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呼噜了一遍，尽力突出了她一个柔软无力的女子大难不死却被丈夫爷爷软禁在家中的辛酸苦楚，其用词程度堪比莎士比亚，其情绪波动夸张地连小时代也要自愧不如。
等林一染放下了手机，一抹眼泪，那副吊儿郎当的面孔又被她翻出来戴在了脸上。
“阿远是那天酒会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的吧？”陈疏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伟大精神调整了自己的世界观，试图转移话题来治愈刚刚的所闻所见。
“嗯，你还挺上道，”林一染翘着二郎腿，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张家张夕远，耳熟吧？”
张夕远？
陈疏想起来了——
当时林一染回国的消息还没有人尽皆知，陈家是最早得到消息的。
当时无数个线人都目睹了张夕远和林一染在一起的场景，所以陈疏就作为计划出现了。
那天老爷子把他喊到书房，他以为又是要提前送他生日礼物，所以顺带拿上了上次从书房拿的书准备顺便放回去。
他走进了书房，等待他的却有一屋子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的是棋牌室，书房一向是没什么人用的，所以也没安装通风的窗户和排风管道。
当时陈疏一打开门就只能看见一屋子烟雾缭绕，呛人得很，他拿着书的手抬起来扇了扇烟，书墨味和烟味就一股脑儿混乱地涌入他的鼻腔。
“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烟雾缭绕中一个看不清的女人动了动红艳的唇说了这句话，“怕是来不及培育吧？”
“您这就说笑了，蒋夫人。”陈老爷子坐在离门口很近的地方，对着陈疏招了招手，“这孩子别的不知道，但保准就是听话的。”
陈疏没有说话，走到了陈老爷子身旁站着。
“哦？”女人翘着二郎腿，线条流畅的腿白皙修长，“莫不是那个捡回来的私生子么？”
陈疏眼皮跳了跳，心里蓦地难受得很，于是他抬起头看着那个面孔优雅的女人。
女人手里拿着烟管，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张牙舞爪的花纹让女人脸上徒增几分野性。
女人慢条斯理地抬手抽了一口烟，吐烟时的嘴性感得诱人，“怎么？”
“陈疏，”陈老爷子抬手在陈疏前面晃了晃，于是他低了头，“蒋夫人不要在意，这孩子就这么一个毛病。”
“还是有叛逆的样子的嘛~”女人向后仰去，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那么，您打算怎么办呢？阿染那孩子虽说许多年没见了，但依她那个野性子，恐怕你的孙儿招架不住吧？”
“诶——蒋夫人，女大十八变，”陈老爷子推了推面前的文件到了女人面前，“实在不行那个张家的女孩子我们也可以考虑不是？”
“行了行了，”女人像是有些厌倦地拿过钢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旁边的仆从及时地递上了一个章，女人随意地一盖，“一切就由您来做主吧。”
那是陈疏唯一一次没有从老爷子那里拿到客套的礼物，他出了书房，心里有些五味陈杂。
他知道自己终究变成了棋子，陈疏没有把书放回书房，现在书还在他的房间里。
怎么可能不耳熟张夕远这个名字？
“我记得，”陈疏有些恍惚，“张夕远。”
林一染单手撑着下巴，“没猜错的话，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们俩其中一个吧？”
陈疏点了点头，“对。”
“这么诚实，”林一染笑着挑了挑眉，“我都不好意思严刑逼问了。”
“没什么好瞒的，”陈疏摇了摇头，“而且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林一染温柔地拉住了陈疏的手，“知道这种事情我心里倒是有些悲哀。”
林一染纵然没心没肺，偶尔会对着别人幸灾乐祸，她看热闹不嫌事大，但她很有良心。
“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了？”陈疏垂了眼睑，手反过来握住林一染的手。
“看见陈某人魂不守舍有些难过，”林一染举起二人紧握的手晃了晃，“所以只好牺牲自己的色相来安抚一下他受伤的心。”
“日行一善？”陈疏其实不怎么难过，只是有些身不由己的悲哀而已。
“对，我就是那个好事做了一火车的雷锋后人。”林一染笑嘻嘻地捏了捏陈疏的手。
“作为被帮助的对象我还真是三生有幸。”陈疏也笑着捏了捏林一染的手。
陈疏其实不会在意很多事情，但只是逼着自己不在意而已。
他认为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完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