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染拿着绷带一圈圈地裹起身体,边上的勒痕透出一点点粉,而后她穿上衬衫,披了个深灰色的长外套,熨烫平整的裤脚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
她今天扎了个丸子头,没戴什么饰品,倒是手上多了副皮手套。
陈疏站在衣帽间的门口等她,他今天穿了件和林一染同色系的西装,也戴着一副黑色的皮手套。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只看得清陈疏棱角分明的下半张脸,随着年龄与阅历的增长,那张脸逐渐张开,带着成年男性的成熟的迷人韵味。
林一染缓慢地打开了门,她简单画了个淡妆,嘴唇涂着妖冶的血红色。
陈疏勾起嘴角,吹了个口哨。
“漂亮吧?”林一染扬起嘴角,优雅地伸出手递到陈疏面前。
陈疏一只手放在背后微微俯下身,单手捧过林一染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像个蔷薇妖精。”
痒痒的感觉隔着手套传来,林一染笑着点头吻了吻陈疏的额头,“你今天也很帅嘛。”
二人如同两位礼数周全的贵族一般并肩高雅地坐上了车。
银灰的轿车一下子滑出了车库,载着两位朝危险前进。
世家大会已经快要开始了,所有的家主都已经入场,正在聚堆侃侃而谈。
无非就是“这次大会也要出什么幺蛾子”“恐怕陈家那位要——”“也不知道林家那个姑娘怎么样了”“不是陈家那个私生子也被——”
无聊至极的谣言总会愈演愈烈。
陈疏率先下了车,绕过车子过去为林一染打开了门。
林一染难得穿了双高跟鞋,是双普通款式的黑色高跟鞋,露出一块白皙的皮肤。
陈疏扶着林一染,二人云淡风轻地进了场。
周遭的嘈杂随着他们的进场而慢慢平息下来,安静的甚至让陈疏听见了林一染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的声音。
二人无视众人或惊讶或疑问或好奇的目光,一路向着高台走过去。
其他的世家家主已经就坐,只有林家的座位还是空的。
陈墨段在看见他们俩时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像是欣慰像是得意。
林一染由陈疏扶着就坐,因为座位是给家主准备的所以只有一个,陈疏就站在了她的身后。
林一染慢条斯理地翘着二郎腿,“各位,开始吧?”
女人的声音慵懒而随性,却含着无上的威严。
在座的家主仿佛看到了7年前的林亦之上将一般,下意识地不敢再看林一染一眼。
“林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陈墨段眼神轻飘飘地打量着林一染,语气有些不善。
“如你所见,我准备掺一脚。”林一染对他的态度毫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有,叫我林家主。”
“哦豁?”陈墨段颇有兴致地看着林一染,“看来你是打算继承林上将的职位了?”
林一染叹了口气,整个人向后仰去颇为无奈地看着陈墨段,“您看我都这副打扮过来了,能有什么其他目的呢?”
“我认为林小姐年纪轻轻还是要多学习学习。”陈墨段单手撑着脑袋,颇像个担心学生的老师。
“实践就是最好的老师,还请陈家主您放心。”林一染四两拨千斤地还了回去。
被不轻不重地被林一染用话打了一巴掌,陈墨段叹了口气,“毕竟都是陈家的儿媳妇,何必这么见外?”
“我?您恐怕想错了,”林一染向后伸手,陈疏了然地将自己的手放上去,“陈疏先生可答应过了,名字迁到林家来。”
众人被这事着实吓了一跳,纷纷悄悄摸摸地看陈疏和林一染相握的手。
“看来是我被倒打一耙了,”陈墨段并没有生气,只是垂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家主这回特地参加世家大会,是想干嘛呢?”
“瞧您这话说的,”林一染揶揄地看了陈墨段一眼,“还不是为了您么?”
众人又是一惊——难道要了小的,老的也要弄过去?!
林一染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好笑地补完了下半句,“您打算造反吧?陈墨段先生?”
众人乍一听陈家主的真名,有些陌生,但又知道是他的名字。
陈墨段沉默地瞥了众人一眼,狠厉的目光剜过林一染的脸,那双莺色眼睛里满是挑衅。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啊,”陈墨段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边朝林一染那边走过去,一边优雅地解开了衬衫的第一颗扣子,又摘了手表丢给一旁的保镖,挥起拳头朝林一染打过去,“那就不能留你了!”
事情变化太快,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二人就打起来了,不过不是林一染和陈墨段,是陈疏和陈墨段。
“想要对漂亮的淑女挥拳头,”林一染专心地整理着身上的衬衫褶皱,“还是要小心她旁边有没有白马王子哦?”
众人扶着椅子扶手,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跑还是留。
陈墨段一拳打破了陈疏的嘴角,腥甜的血混着口水被陈疏吐到了陈墨段衣服上。
陈疏死死抓住陈墨段的衣襟,一点点收缩的空气让陈墨段加大了打向陈疏的力气。
二人根本不像是一对父子,更像一对分外眼红的敌人。
林一染看了一眼战况,饶有兴致地吹了个口哨,“好功夫~”
二人打得头破血流,陈墨段扶着膝盖站起来,头上滴下来红色的液体,流过脸旁滑进衣服里。
陈疏微微喘着气,汗水刺激着伤口,疼痛混着怒火让他看起来宛如死神。
“拳法不错,”陈墨段狠狠抹去了脸上遮眼的血,笑着摆出一副轻松的姿态,“师承何人?”
陈疏压低了身体,眼神里不带一丝温暖,“流浪汉和臭小屁孩。”
陈疏打了一个普通的左勾拳,在陈墨段堪堪躲过去的瞬间化解了对方打过来的一掌,又狠狠踢了对方大腿一脚。
骨头的“嘎啦”声清晰而闹人。
陈墨段笑着,并没有责怪陈疏的意思,抬手将被踢脱臼的腿骨复原。
疼痛感一下子侵袭了众人的打闹,该说不说,这种事情看了就疼。
林一染轻轻一笑,“好了,陈疏。”
陈疏于是收了手,走回了林一染身后。
陈墨段出了点冷汗,但脸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看来一时半会我很难不坐下来了。”
暴力谈判一直不是林一染的目的。
淑女的谈判就要优雅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