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心同时一沉，皇帝这是在敲打他们。
深吸一口气，他们就是再不愿，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王德福同他们微微点头，便进入了御书房中。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说不清到底过去了一炷香，还是一个时辰之久，御书房内终于传来了动静。
王德福请他们进去。
两人互看一眼，皆是心神凝重，相携进入御书房。
“微臣参见陛下。”
“臣妇参加陛下。”
两人皆是行跪拜大礼，饶是没有抬头，也能感觉到坐在上位的皇帝充满威严的眼神落在他们身上。
好半晌，皇帝才沉声道：“平身。”
若是往日，皇帝定会给裴慕珏赐座，今日却没有这个打算。
他摩挲着左手的玉扳指，想到亲眼见到的京城医馆的混乱，他的眸光便是一沉，语气却辨不出息怒：“裴卿，顾氏，今日朕召你们入宫，可知为何？”
顾青雪偷偷看裴慕珏一眼，裴慕珏回以一个安心的眼神，恭敬回道：“陛下，臣不知。”
“不知？！”皇帝重重拍着龙案，眉眼间染上几分怒意，“裴卿，你可真是好得很，朕不过才不在京城多久，你便玩忽职守，纵容顾氏在京城搅|弄风云，可还将朕放在眼里！”
这罪责可是大了，裴慕珏与顾青雪同时跪下。
顾青雪不卑不亢道：“陛下，臣妇从来不敢藐视隆恩，更不敢也没有如此大的能量在京城搅|弄风云。”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顾青雪：“那你倒是说说，本该由裴慕珏负责的乞丐与难民如何会被你插手，又如何会成了如今这副局面！”
裴慕珏眉头一皱：“陛下，内子从未有过插手朝廷之事的意图，乞丐一事，也只是……”
“闭嘴！朕问的是顾氏，与你何干！”皇帝将怒气都撒在裴慕珏的身上，转而看向顾青雪，“顾氏，你说。”
“是。”顾青雪心中不好受，但面对皇帝，还是有理有据道，“陛下，臣妇自大半年前开始施粥，一直到前段时间，因收不到粮食，只得暂停施粥，但无法看着那些乞丐难民们当真吃不上饭，于是便想方设法帮着他们寻找吃食，陛下，臣妇从来没想过逾距，只是所行之事恰好与夫君职责相当，请陛下明鉴。”
皇帝的眼神明明灭灭，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到底没有再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反倒是说起另一件事：“若真如你所说，你帮着他们寻找吃食，可你也瞧见了，那些乞丐们个个儿都病痛难忍，坊间更是传闻乃是你故意所为，为的便是挑起京城动乱，狼子野心！”
说到后头，皇帝的语气不免狠厉了许多，连带着对裴慕珏都多了诸多的审视，似是已经对他起了疑心。
顾青雪的心骤然一颤，哪里能听不出来皇帝是什么意思，忙道：“陛下！臣妇不敢，夫君亦是不敢！”
“陛下，此次乞丐难民们出了意外，臣妇这两日也在尽力的寻找原因，如今有了些许眉目，许是那时候找到的一种名为土豆的作物导致，但臣妇着实不知道为何会如此。”
在皇帝的疑心下，顾青雪不敢隐瞒，她道：“在大肆挖土豆之前，臣妇与夫君曾亲自尝过，只是当时夫君没有任何反应，而臣妇只是有极其轻微的眩晕与干呕，当时喊了不下十个大夫前来诊治……
大夫们皆是寻不到缘由，只是说有可能是中暑导致，且那症状来得快也去得快，臣妇便没有往那土豆上联想，因此才放心的让他们以土豆为食，度过此次饥荒，谁知……”
顾青雪唇角紧绷，坚定道：“陛下，臣妇所言句句为实，请陛下明察！”
裴慕珏亦是道：“陛下，臣当时确实尝过，府中的厨娘以多种方式烹饪，臣与内子亲自所尝，才确定那土豆能够食用，臣与内子皆是为陛下分忧，并无半分不该有的心思，请陛下明察！”
两人的话语铿锵有力，完全不怕皇帝去查。
皇帝坐在上首，神情晦涩不明，久久没有开口，以致殿内的气氛愈发的压抑。
他看着底下两人，若真如他们所言，出发点是好的，并且他们也将该规避的都规避了，甚至亲自尝试那所谓的土豆，若是那土豆没有问题，的确是立了大功，为他分忧。
可！
偏偏如今就是出了问题。
皇帝眸色深沉，一时间没有做出定夺。
随着时间的逝去，御书房的空气好似都渐渐被抽干，压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时，一道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将这股子气氛打破。
王德福轻手轻脚的进来，同皇帝禀报：“陛下，陆神医回来了。”
裴慕珏与顾青雪悄悄对视一眼，无声的眼神交流，皆是不知晓这陆神医是何人。
皇帝的面色却肉眼可见的好转，连声道：“快，请陆神医进来。”
这态度令裴慕珏与顾青雪万分惊讶，而王德福却像是已经习以为常，恭敬地退下，飞快地将人传召进来。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却仙风道骨的老者自殿外走进，此人神情慈和，瞧着便让人感到亲近，途径跪地的裴慕珏与顾青雪时，多了几分好奇，很快收回视线。
他站在大殿中央，同皇帝行礼。
皇帝挥了挥手，没有在意，反倒是问起：“陆神医，可查到了究竟是何缘由导致？可有诊治的法子？”
陆神医不慌不忙的点头：“陛下，老夫在世间游走，曾经也见过与京中那些人相似的症状，他们之所以会呕吐不止，腹痛难忍，皆是因为食用了马铃薯导致。
若是正常成熟的马铃薯便也罢了，但若是生了芽的马铃薯，其中便会有毒素，一旦食用，轻者呕吐腹痛，一两日便会好，重者则有可能导致身亡。”
皇帝的瞳孔微微一缩，余光扫过顾青雪和裴慕珏，他斟酌着问道：“陆神医所说的马铃薯，是何物？”
陆神医诧异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恍然道：“马铃薯便是如今京中说的土豆，外形口感皆是相同，只是每个地方的叫法不同。”
“原是如此。”皇帝的眼神隐隐有所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