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鸢担忧的看着她:“夫人。”
她以为顾青雪会被吓到,但顾青雪经历了这么多,哪里会被一个人的死亡而吓到?
比起这一点,她更愤怒的是,何人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对一个身怀六甲的女子动手!
女人生孩子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偏偏还有那没心没肺的人要在这种时候横插一脚,而且还是在她东苑出的事。
东苑竟然有如此可怕的人!
不过几息,顾青雪便调理好了情绪,她沉声吩咐:“洗去月姨娘身上的脏污,将她……送回二房,让二房以贵妾之礼将人安葬。”
好歹是二房的人,下葬这种事情,她不能也不会越俎代庖。
竹鸢咬了咬下唇:“夫人,若是将月姨娘送回去,岂不是他们就知道月姨娘是在咱们东苑出事了吗?”
顾青雪扯了扯唇角:“东苑死了人,还是二房的姨娘,就算咱们想要拦着,你以为这消息能拦住?我猜,现在消息已经传回二房了。”
竹鸢动了动唇,颇为懊恼。
顾青雪轻叹一声,继续说道:“至于孩子……暂且先留在这儿吧,刚出生的孩子,不宜见风,好歹等个一两日,再包裹严实些送回去。”
“是。”竹鸢一一应了。
将母子二人安顿好,如今只有最后一件要紧事,那就是……
“到底是谁给月姨娘下药!”顾青雪的眼神逐渐凌厉。
竹鸢也打起了精神,严阵以待。
伺候月姨娘的丫鬟都已经被寻了过来,此时排排站在顾青雪的面前。
白日里大夫刚来给月姨娘诊脉,人还好好的,午膳距离这会儿时间已久,药效发作时间定是在一个时辰之内,这药只能下在晚膳中,或者是安胎药。
顾青雪打量她们一番,面上辨不出喜怒:“今日的晚膳是谁给送来的?”
一个平平无奇的丫鬟站出来,她显然是被这副情形吓坏了,被顾青雪点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中带着哭腔:“夫人,月姨娘的晚膳是奴婢送的,但奴婢没有下药,奴婢平日里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更没有胆子害月姨娘啊,请夫人明察。”
顾青雪垂眸看着她,见她脸上糊满了泪水,没有丝毫的躲闪,看上去说的都是真话。
而且有别的丫鬟为她作证,顾青雪便暂时将她放下,眼神继续在众多丫鬟面上打量:“月姨娘的安胎药又是何人送的?”
与方才的情况不同,这会儿却没有人回应,也没有人站出来。
顾青雪双眸微眯,重复一遍:“安胎药是何人送的?”
仍旧没有人回应。
这让候在顾青雪身后的竹鸢都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站出来,大声呵斥:“到底是什么人?赶紧站出来!莫要耽搁夫人的时间!”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人回应。
直到顾青雪的眉头拧起,才有一个丫鬟声若蚊吟道:“夫人,为月姨娘送药的小环不在这儿。”
顾青雪面色微沉,如此看来,凶手应当就是这个小环。
她给竹鸢使了个眼色,竹鸢立刻喊着方才说话的丫鬟道:“你随我走一趟,带我去小环住的地儿找她。”
那丫鬟却摇头:“夫人,竹鸢姐姐,小环不在屋子里,从她给月姨娘送过去药之后,奴婢就没有再见过小环了。”
竹鸢沉着脸,问其他丫鬟:“你们也没瞧见?”
“没有。”丫鬟们异口同声道。
一个活生生的丫鬟,难不成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跑了不成?
顾青雪胸腔中有气,沉声吩咐:“立刻去找,挖地三尺都要找出来!”
对于顾青雪的吩咐,竹鸢向来都是尤其认真的去做,不会耽搁,当下就准备喊着人去找。
还没走几步,竟见到了青鸢。
青鸢面色严肃的很,大步朝着顾青雪去,甚至都没有和竹鸢打一声招呼。
而在青鸢的身后,还跟着四个小厮,他们各持一边,抬着一个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被白布盖着,只能看见掉在外面的两只脚,上面的绣花鞋的图案足以证明这人是东苑的三等丫鬟。
竹鸢眼皮一跳,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荒谬的想法。
这人该不会是……
她的想法刚冒出,青鸢便给出了答案:“夫人,方才东苑外的湖边发出了响动,奴婢觉得不大对劲,便赶紧过去一瞧,远远地见到有一人在水里扑腾,而且动作微弱,来不及多想,喊人去救她,然而还是迟了一步,虽是救上来了,却没了气息。”
顾青雪唇角紧绷:“东苑的?”
“是。”青鸢还见过几次,“正是那个整日给月姨娘送安胎药的丫鬟。”
竹鸢捏住白布的一角,掀起来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眼熟。
看来这就是那个小环。
死的这么巧合……很难不怀疑是有人利用了她之后,再将人杀了灭口。
顾青雪亦想到了这一点,甚至很轻易的就猜到了是谁做的。
林悠……
这人在梦中敢杀了她和她的孩子,她从不怀疑林悠还敢不敢杀其他人。
那般心如蛇蝎的人,杀一个姨娘,有什么不敢的呢?
即便心中清楚,但顾青雪仍是觉得气有些不顺,可惜苦于没有证据。
她捏着眉心,处处皆显疲惫:“青鸢,你立刻去查小环,看看她可还有家人?或者是可得了什么金贵的物件儿?一旦有异样,务必回禀给我,再顺藤摸瓜继续查下去。”
吩咐下去之后,顾青雪没有继续在这儿待着,她也没有必要再待着。
即便,这里仍旧还乱着,但这里都有下面的人去做。
经此一事,整个东苑的氛围都压抑了不少。
与东苑相比,二房则是各有各的心思,明里暗里直逼东苑。
一大清早,林悠便是在满心的愉悦中醒来,坐在梳妆镜前,她甚至好心情的挑选了一支艳丽的簪子。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林悠满意的欣赏着今日的发髻,还不忘询问一番:“如何?都办好了吗?”
蝶儿颇有些心不在焉,瓮声瓮气道:“夫人,都办妥当了。”
林悠双眸泛起亮光:“如此说来,月姨娘那个贱人真死了?”
蝶儿抿唇:“是。”
“那可有斩草除根?”林悠的眼中划过一丝凌厉。
蝶儿头皮发麻,看着自己为林悠梳妆的这双手,她咬紧牙关,却没有表现出来:“都遵循夫人的吩咐办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