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询问,两个女人皆是落下了两行清泪。
不必回答,王老爷也明白了,泪水滑入两鬓,久久没能回神。
短短的一个时辰,他好似老了十岁,再张口时,声音沙哑:“荣儿如今在衙门?”
“是。”王夫人点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王老爷,“那战王妃仗着权大势大,害死了咱们荣儿却不承认,妾身气不过,怎能让荣儿白白死去?故而便让京兆府的人调查此事,定要让那战王妃给荣儿、给咱们王家一个交代!”
王老爷没有说话,似是默认了王夫人的话。
自王老爷醒来之后便一直安静不语的柳姨娘却在这时开口:“老爷,那战王妃背靠战王与齐王,甚至还有顾将军,一旦施压,京兆尹怎会好好查案,如今定然是一直拖着,否则,一桩简简单单的案子怎会这么久了还没个定论?可怜大公子连头七夜都得在那义庄。”
柳姨娘跪在王老爷榻边,啜泣道:“老爷,大公子定是想要回到您身边的,请老爷将大公子带回来吧。”
“目光短浅!”王夫人在王老爷说话前狠狠给了柳姨娘一巴掌,痛恨道,“事情利弊我方才已经与你都说了,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是不是真想让我儿白死!”
“不,夫人,妾身对大公子……”柳姨娘尚存理智,及时止住话音,生硬地说着,“妾身也是看着大公子长大的,就是想让大公子死后安稳,才会劝您、劝老爷将大公子带回来,战王妃不是王家能够抵抗的啊!”
王夫人见她仍旧在说些有的没的,气的上前拽着她的衣领,怒斥:“你再敢这般说,阻了我给我儿找公道,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许是借着此事,王夫人将数年来闷在心里的话指着柳姨娘骂出:“贱皮子!自打你入了府,我就知道你这人不存好心,平日里待自己的孩子不好,因为那孩子是个女孩儿,你便非打即骂,如今还将手伸到了我儿身上,你做梦!”
柳姨娘仰着头,不似平常那般遇着王夫人便示弱退让,她万般执拗道:“夫人,妾身真的是为了大公子好,妾身怎么会害大公子?妾身只是不想大公子的尸身一直都被停在冷冰冰的义庄而无法回家,大公子可是妾身……”
“住嘴!”王老爷兀的扬声高喝一声。
柳姨娘猛地打了个激灵,后背蹭的冒出冷汗,紧接着便是一阵后怕。
好险,差点就将不该说的话都说出口了。
只是,转念一想,事情都到了如此地步,就算是说出来了又有什么关系?
她整个人骤然颓废。
王老爷的脸色尤其的难看,狠狠瞪了柳姨娘一眼,心中存着事,也顾不得王夫人是什么反应,吩咐道:“夫人,你先出去一会儿,我与柳儿说几句话。”
王夫人深深地看了王老爷一眼,垂眸遮住眼中的嘲讽,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房门被守在外头的下人关上,王夫人对他们说什么毫不在意,不过,依着王老爷对柳姨娘的宠爱,许是会同意柳姨娘的提议吧。
那样,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王夫人却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她漫无目的的往前方走,不知不觉间,竟来到了柳姨娘住着的院子。
她站在院外没有进去,而是透过墙,看向院子的角落,那里有一个窄小的柴房,里头曾经住着的是府中的二小姐,柳姨娘膝下的孩子。
她与柳姨娘素来不和,即便知晓那孩子在柳姨娘身边过得并不好,甚至连个下人都不如,她也没有在意。
毕竟,贱人的孩子,她凭什么要相助?故而数次遇上那孩子被打的遍体鳞伤,她也只是冷眼看着。
直到一个月前,那孩子被柳姨娘彻底打死,她才得知了一个可怕的真相,即便是这时候想起来,她仍旧觉得钻心的痛。
……
另一边,顾青雪与裴慕珏不欢而散,将自己关在西厢中,等待着竹鸢归来。
她在回来之前,临时想到铺子里还有点事情没有交代,于是便让竹鸢去转达她的话,故而,千升才会看见她与林隋玉独处的画面。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大街上又不是没有人,她没有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唯一令她愤怒的是,裴慕珏不信她。
顾青雪的火气未散,接连喝了几杯茶,才总算是平缓了些情绪。
便听见外头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不多时,竹鸢便带着满身的寒意进来。
“王妃,您交代的,奴婢都办妥了。”竹鸢直奔主题。
顾青雪脸色恢复了些许的平和,颔首道:“那就行,如今闹了这事儿,反正铺子开着估计也不会有生意,倒不如关了。”
竹鸢方才就是去办这事儿了,她附和着点了点头,随即想到了什么,又道:“王妃,奴婢回来的时候,遇上了衙门的人,说是王家来人,将王公子的尸体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顾青雪诧异的很,她料想过很多种可能,偏偏没有想到这种局面。
她不解,“可有问清楚缘由?”
竹鸢点头道:“听那个衙役说,王家老爷今日回来,不忍王公子头七还在义庄,想要早日将王公子入土为安。”
顾青雪顿觉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王夫人便没有拦着?”
“这……奴婢不知。”竹鸢猜测,“王老爷毕竟是一家之主,若是王老爷执意要将王公子带回去,怕是王夫人也没有法子吧。”
“是吗?”顾青雪眉头蹙起,不禁忆起那日王夫人的异样神色,她沉吟道,“说不准,王夫人也是这么想的?”
竹鸢双眸微瞠,“可是王夫人她……”
话说到一半,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竹鸢将那荒谬的想法道出:“莫非,王夫人早就计划好了,要在头七之前将王公子的尸身带回?可既然如此,那她当时又何必要将事情闹大?如今反倒是告诉所有人,王家心虚,在污蔑您。”
两者相悖,顾青雪也琢磨不透,她不答反问:“先前不是让人调查王家的事情?可有发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