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一口气:“当时证据确凿,而臣没有证据证明清白,于情于理,陛下都该将臣打入大牢,甚至秋后问斩。”
“臣知晓,陛下是为了天齐国好,更何况,陛下只是将臣与内子关入大牢,却对小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臣对陛下唯有感激,感激陛下在那种时候仍旧相信臣,相信顾家。”顾凌行了大礼,将皇帝高高捧起。
顾凌跪地,苏柳也紧随着跪地,御书房内响彻着两人对皇帝的感激。
皇帝面上显出几分动容:“爱卿此言着实说到了朕的心坎里,今日之前,朕每每想着爱卿,便觉得对爱卿不住,担心爱卿怨恨朕,如今听爱卿这般讲,朕便放心了。”
顾凌更是泪水纵横:“臣不敢怨恨陛下,如今更是多谢陛下,还臣清白。”
“爱卿受苦了。”
话虽如此,他看着底下两人却未再起身,只责备王德福:“王德福,你怎的愈发没有眼力见儿了,还不快快将爱卿及夫人搀扶起来。”
王德福连忙自扇一巴掌:“哎哟,瞧奴才这没眼色的。”
旋即小跑着搀扶两人。
在御前伺候的,哪个不是人精?
更何况王德福伺候皇帝十几年,哪能不知晓皇帝想看到什么,想听到什么?
他将两人扶起:“顾将军,顾夫人,快快坐下。”
王德福神情怅然:“两位有所不知,自打顾家被人陷害,陛下时常夜不能寐,催促手底下的人尽快查明真相,期间被种种政事缠身,以至于无法尽早还顾家清白,陛下为此甚至病了一次,奴才瞧着可真是……”
皇帝便在上首听着,这会儿一个凌厉的眼神过去:“王德福,说什么浑话?”
王德福神色惶惶:“陛下恕罪,奴才多嘴了。”
“知道多嘴,日后便好好管着你那张嘴,别什么都往外说。”皇帝哼一声,转而面对顾凌,“爱卿莫要将这狗奴才的话放在心上。”
“不不,多亏了王公公,臣才知晓陛下对臣如此重视,竟因为臣碍了龙体,臣有罪啊。”说着,便再要跪下去,方才止住的泪再度淌下,满目敬重与感激,“臣哪里值得陛下对臣如此之好,臣惭愧!”
王德福忙上前将人搀住。
皇帝端坐上首,面上动容更甚:“爱卿为我天齐抵御外敌,实乃大功臣,爱卿值得朕为你忧思。”
“既爱卿已经洗清冤屈,明日便官复原职,朕需要爱卿,天齐国亦需要爱卿。”
顾凌自然又是一番谢恩。
皇帝对顾凌的反应甚是满意,与顾凌谈了一些从前的事情,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两个时辰,已快到午膳时分。
到了时辰,王德福请示皇帝:“陛下,这会儿可要命人摆膳?”
顾凌一听,便要请辞。
皇帝大手一挥:“爱卿今日便陪着朕一同用午膳,待用完午膳再出宫。”
“陛下,这恐是不合规矩。”顾凌哪里敢应?
皇帝直接拍板:“这事儿便如此定了。”
皇帝都这样说了,顾凌若是再拒绝,便是不给皇帝颜面,只得应下。
苏柳身为女子,自是不适合留在这里,况且进宫之后尚未与皇后请安,便被王德福派人领去了皇后的凤仪宫,留在那里用膳。
下午皇帝还有政事要处理,待陪着皇帝用完午膳,顾凌也得离开了。
临走之前,皇帝同他讲:“朕昨日已命人将将军府重新休整,今日出宫便可以回府居住,再者被那些个罪人分得的财产,朕已命人去整理,待明日便全部送还将军府。”
顾凌大为感动:“臣,谢主隆恩。”
皇帝看着顾凌行大礼,嘴角噙着一抹笑:“回吧。”
“是,臣告退。”
顾凌满面感激,一直持续到出了宫门,与苏柳碰面的那一刻,如同变脸一般,神色冷淡。
“夫君。”苏柳迎上来,与顾凌对视一眼,“我们如今是去齐王府将雪儿接回来?还是如何?”
顾凌回头看一眼巍峨的皇宫,松一口气。
不管怎样,皇帝这里是过去了。
该说不说,与皇帝打交道,真是叫人疲累。
他收回视线,方开始考虑苏柳所言,想了想,摇头:“暂且先不接雪儿,回府里看看,若是收拾的能行,再去接雪儿,若是不行,恐怕你我还得寻个地儿先住一晚。”
“也好。”苏柳眉宇间带着几分憔悴,然而那双眼睛却泛着亮光。
两人先回了一趟将军府,府邸已经解封,有侍卫下人们进进出出,定是皇帝安排的人。
见着他们两人回来,纷纷行礼。
顾凌同管事的了解了一番,方知几间院子已经大抵收拾好了,若是想住,今日定然能住。
不过顾凌考虑了一下,倒是先歇了将顾青雪接回来的主意,毕竟不能空手上门,否则不成体统。
于是先在将军府歇了一夜。
两人并不知晓,自他们从宫中出来的那一刻,京城各家便收到了消息。
先是以花恒为首的多个官员被革职等候问斩,后又是顾凌在御书房与陛下单独待了足足三个时辰,甚至被陛下留了午膳。
这算什么?
一道暗流在京城上空涌动,看来,这京城的天儿又要变了。
众人再如何躁动,都影响不到将军府,一夜风平浪静。
待第二日清晨,顾家的东西被送回来之后,苏柳自里头挑选了多样珍品,一同往齐王府去。
昨日下午,苏柳便给齐王府递了帖子,他们到的时候,二夫人陈氏已在府门外等着,与她隔着几步远的地方,裴慕珏与顾青雪并肩。
陈氏笑不出来,若非这齐王府没个女主人,她今日实在是不想出来。
顾凌和苏柳是什么人?
是她的前亲家,且还是有些仇怨的前亲家。
毕竟顾青雪与裴书璟当初闹得并不好看,而过错者也是她的儿子,这叫她如何在顾凌夫妻面前抬起头来?
她有些心不在焉,眼神不经意瞄到顾青雪的身上,看着顾青雪对裴慕珏那个废人百般照料,更是呕得慌,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绞烂。
早知道顾家能够沉冤昭雪,她当时怎么着都不会同意林悠进门。
思及此,她的心都在滴血,对林悠更恨了些。
“来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