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雪没有隐瞒，如实道：“王大人，家父顾凌，此次随着队伍前来实属意外。”
王毅的神情中带了几分狐疑。
顾青雪没有继续解释，反是询问：“不知近日城中可有收到从京城那边过来的几车粮食？”
王毅愣了，想到一种可能，难以相信：“顾小姐的意思是，那几车粮食是您……？”
“正是，自打知晓了这边爆发了瘟疫，整日心神不宁，偏偏帮不上忙，便想着提供些力所能及的助力，再听说不少难民都涌来了沂州，因此决定送几车粮食过来，希望对百姓们有帮助。”这话半真半假，她来这里有私心，但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分忧。
王毅对顾青雪的看法大有转变，感激道：“顾小姐真乃心地善良，您送来的几车粮食，实在是解了沂州的燃眉之急啊！”
王毅抹了一把脸，那几车粮食乃是昨日刚刚到达，而前日正巧城中的粮食快要见底，而隔壁州县本该调来的粮食却尚未送来，他正发愁该如何是好，那几车粮食不就如雪中送炭吗？
“能帮得上忙就好。”顾青雪舒心了，想到自己此时还在这儿，她问道，“王大人，我瞧着城中是否还缺少帮忙的人？我留在城中不能什么都不做，从明日起，我便帮着大家伙儿照料病人。”
“啊？”王毅呆了，过后连连摆手，“万万不可，顾小姐千金之躯，岂能……”
“如何不能？”顾青雪嘴角压平，不赞同这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忙，可不是过来玩儿的，此事父亲也是同意的。”
王毅着实对顾青雪刮目相看，见她并不是与人赌气，而是心甘情愿，叹一口气过后，无奈道：“既然顾将军都同意，那下官自然没有意见，只是疫病不容小觑，顾小姐万万小心。”
“多谢大人。”
确保能留下来，顾青雪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询问起沂州如今的状况，以至于剩余几座城池乃至蕲州的状况。
此时，陆陆续续也有人进来。
王毅暂时停歇，待所有人都到来，他才将这一带的情况详细告知。
“比起蕲州，沂州这边的情况严重得多，因为蕲州大多数的百姓们都涌到了沂州，以至于沂州城人满为患，正是因此，瘟疫爆发起来气势汹汹，查不到哪个人才是引发瘟疫的第一人，只知晓在短短的三日内，大半个城池沦陷。”
王毅满脸的悲愤，想到沂州的惨状，他重重叹一口气：“其他的州县与沂州比好了太多，尤其是发了洪水的蕲州，虽然也起了瘟疫，但胜在数量不多，而且……”
说到这里，王毅顿了顿，眉头不禁皱起：“而且三皇子当机立断，将患了瘟疫的病人在第一时间圈禁起来，杜绝了疫病的传播。”
顾青雪诧异的挑眉：“三皇子竟如此的果断？”
其余人亦是就觉得诧异，其中有多人暗自点头，似是对三皇子愈发的满意。
王毅的脸色却难看许多，他的语气渐沉：“三皇子的确果断，他将那些病人圈禁起来，放了一把火，将人活生生的烧死，无论那些人病情是否严重，无一人存活。”
人死了，疫病自然也不会继续传播。
众人皆是喉间一噎，顾凌更是一掌拍桌，怒声道：“三皇子怎能如此？这可是草菅人命！”
人还没死，更甚至还有人只是有一点轻微的症状，万一能治好呢？
他却一把火都给烧了？
如此残忍……
“罢了罢了，不说这了，总之除却沂州之外，其余几个州县已经没有大碍，只有沂州……”王毅叹一口气。
前厅的氛围冷了许多。
了解清楚沂州如今的状况，众人便一刻也不耽搁。
顾凌指挥着带来的将士们在城内巡逻，每家每户的查看，一旦发现有感染瘟疫的人，便会抬出来，安置到沂州城临时搭建的棚子中，如同方才一路走来，他们在路边看到的只可遮风避雨的棚子。
太医们则提着药箱出去，为百姓们治病。
至于顾青雪，她本还打算明日再帮忙，毕竟这会儿已经夕阳西下，然而看着大家伙儿都各司其职，她便也没了心思休息，随着那群太医一同出去，帮着煎药、照料病人。
一整个城池都弥漫着艾草焚烧过后的味道。
顾青雪在这里忙碌了数日，甚至觉得自己身上都被艾草浸入味儿了。
不过，她觉得这种生活很充实，尤其能够帮助到百姓们，听着百姓们对她的感激，她心中万般满足。
这一日，沂州飘起了丝丝细雨，太医们在城内穿梭。
顾青雪趁着换衣裳的功夫，回了一趟知府大宅，恰好遇上太医令与王毅并肩站在一起，两人似是在谈论什么，脸色皆是不好看。
她走近几步，耳尖微动。
“您说的可是真的？那这可如何是好？”王毅面露焦色，急得来回踱步，“我昨日已经往隔壁州县递了消息，至今还没个动静，城内的药材当真空了吗？”
太医令严肃点头，眉宇间染上忧虑：“旁的一些辅助药材倒是还有，只有最重要的那一味屹黄草只剩了一日的量，如今那些重症的病人能吊着命，全靠那屹黄草，若是没了，又是几百条人命。”
王毅呼吸一滞，紧紧咬牙：“这可如何是好？我尽快向别的州县求助，让他们给调些过来。”
顾青雪犹豫了一瞬，迈步过去，打断他们的话：“王大人，恐怕来不及。”
王毅与太医令同时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顾青雪在他们面前站定，面色沉重：“王大人，隔壁州县或许不是不想给药材，可能他们也没有库存了。”
这还真有道理。
最近一段时日，沂州已经接连向别的州县求助了数次，一开始，调过来的药材的确不少，但最近几次越来越少，直至没有。
正如顾青雪所说，怕是真的没有了。
“那，那这可怎么办……”王毅眼底布满了青灰，如今知晓了这个情况，愁啊。
太医令亦是紧皱眉头。
顾青雪若有所思，她想着方才太医令所言的屹黄草，才猛然觉得不对。
她一直以为自己梦到的能够治愈这场瘟疫的药材就是屹黄草，而且她特意看过，的确长的和梦中的描述一样。
这会儿才意识到，或许是她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