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她对裴慕珏并非没有感情。
裴慕珏眼底裹着一丝喜意,心头的种种情绪皆已散去,只觉得满满当当。
“姑娘。”外头忽的响起竹鸢的声音。
顾青雪骤然收回手,推了推裴慕珏,从他怀抱中抽离,掩着羞意往外走。
裴慕珏唇角含笑,跟在顾青雪后面走出。
“怎么了?”顾青雪拍了拍脸颊。
竹鸢连忙道:“顾夫人往这边来了。”
大概是见她久久没有过去,所以来看看。
顾青雪深呼吸几次,脸上的红润刚刚消散些许,便见苏柳过来。
见着她与裴慕珏在一块,旋即眼神又落在顾青雪仍旧泛着红的脸上,眸光微沉,却是笑道:“怎么在这里?不是去住处拿东西?”
顾青雪亲昵的挽上苏柳的胳膊:“母亲,我已经吩咐人帮着送出去了,估摸着已经将东西放到马车上了。”
苏柳温柔的笑着:“都拿上了?没有遗漏?”
“没有。”顾青雪摇了摇头。
“既然如此,咱们也该走了。”苏柳拍了拍顾青雪的手背,眼神落在裴慕珏的身上,到底没有提起他的腿,只是说道,“世子,这么多日亏得你对青雪的照顾,你顾叔说了,若是闲来无事,可以上府里坐坐,与他闲谈一二。”
裴慕珏与顾青雪默默地对视一眼,从善如流:“只要顾叔和顾姨不嫌我叨扰。”
苏柳又多看了裴慕珏两眼,方带着顾青雪离去。
全程,裴书璟都没有露面,倒是陈氏虽然脸色从始至终都不好看,但他们离开的时候,齐老王爷都亲自到了府门相送,陈氏自然也得一同。
住了近一年的齐王府在视野中愈发朦胧,快要看不见,顾青雪方放下来车帷。
她回头,还未来得及叹息一声,便对上了父母凝视的双眼。
她的心跳顿了一下,见两人面色严肃,试探询问:“父亲,母亲,怎的了?”
顾凌唇角紧绷,没有说话,看向苏柳。
苏柳拉着顾青雪的手,一双柳叶细眉蹙起:“雪儿,你好生与我们说,你对这桩婚事是个什么看法?”
顾青雪眉目舒展,扬起一抹笑:“自是极好的。”
苏柳更是担忧:“在此之前,我们与世子并未有过深交,只是从京中传闻了解,此人的性子不适合你,不过从昨日与今日的种种来看,倒是并非如传闻中那般不堪,是个端方守礼的人,只是……”
他们有顾虑:“我与你父亲倒不是觉得世子这个人不好,就是他的腿,我们总觉得怕是委屈了你。”
自家的孩子,自然是想要给最好的。
说到这里,两人更是愁了。
苏柳重重叹息一声:“先前那桩婚事,是裴二对不住你,齐老王爷转而将婚事定在世子身上,实在不算厚道,可在顾家一事上,世子帮助良多,若是这会儿嫌弃世子,怕是成了不义之辈。”
愁。
两人的表情如出一辙。
顾青雪知晓他们在顾虑什么,无非是为了她好,她的心尖划过一道暖流:“父亲,母亲,你们莫要多想,我方才说的都是真的,初见世子之时,觉得他冷漠极了,可是后来相处的久了,便发现他全然不同。”
“既是齐王府的世子,品性能差到哪儿去?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比裴书璟好了太多。”顾青雪安慰两人,顺便同两人透个底,“我知晓父亲母亲对世子不满意的就是那双腿,但是世子的腿不见得就治不好。”
倒是轮到顾凌与苏柳惊讶了:“此话当真?”
不怪他们不相信,只因裴慕珏的腿已经废了太久,要是能治好,怎么会拖这么久?
“女儿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顾青雪只能说到这儿,再多的无法吐露,就算是自己的父母都不行,她得尊重裴慕珏的意愿。
她的神情不似作假,顾凌与苏柳半信半疑,却没有再揪着这事不放。
方才那番话,不过也是担心顾青雪一时被迷了眼,故而将一切揉碎了一一道出,如今瞧着,自家女儿是个有分寸的,倒也不需要他们多此一举。
马车一路平缓,回到了将军府。
时隔大半年,再度回到将军府,顾青雪却并不觉得陌生,而且也没有时间伤春悲秋。
府邸是解封了,但是府中从前的下人已经都没了,就是从前父母亲身边用惯的下人都不知道去了何方,只能重新招人。
接下来的数日,将军府内忙忙碌碌。
拾掇了将近十余日,总算是充盈起来。
与此同时,顾青雪在施粥的地方再搭起了一个棚子,以顾家的名义施粥。
百姓们本就对顾家有着深厚的崇拜之情,如今得知顾家刚刚沉冤昭雪,便组织施粥,对顾家的评价更好。
京城处处都能听着有人对顾家称赞,这话自然也传到了三皇子府。
时间眨眼间来到了二月,三皇子府便是在月初迎来了解禁。
这段时间,私矿之事也得到了解决,查出来的人员与顾家一事上的多有重合,皇帝震怒,将这些罪人的九族连坐,才堪堪息怒。
沉寂了一个多月的三皇子,整个人都阴沉了许多。
解禁的第一件事,便是进宫谢恩。
皇帝到底没有再落三皇子的面子,却只是同他说了几句话,便借口将人赶出宫。
回府的路上,称赞顾家的话被三皇子听进耳中。
被禁足的这段时日,三皇子并非一点没有长进,如今便是,即使心生怒意,也硬生生的忍了下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发怒。
回到府中,关上门,他将书房乱砸了一通,地面一片狼藉,他的怒火仍旧未消。
“怎么回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怒吼着重重拍桌。
这才一个多月,怎么就有如此多的变故。
下属们瑟缩着身子,头都要垂到地上,一个个不敢言语。
三皇子恨得心都在滴血:“还真就让他顾家翻身了,还生生的让本皇子失去了花恒这条左膀右臂,该死!顾家真该死!”
裴慕珏也该死!
皇帝……更该死!
此时此刻,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哪里还记得什么父子亲情?